天子夹了一片白菱藕送到如懿口边:“你繁忙那么久,本身也不尝尝么?”如懿拗不过天子,就着他的手吃了一片,道:“臣妾实在并不善于厨艺,只不过极力一试罢了。”
天子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先帝驾崩时,留下鄂尔泰与张廷玉为辅政大臣,朕一即位,就命令予二人来日配享太庙的报酬。配享太庙是臣属至高无上的光荣,但因两位都是老臣,帮手先帝经心,朕也都肯许他们。现在看来,张廷玉虽不动声色,却极难缠。”
惢心忙道:“皇上说得是。可不是,我们小主就备下了。”说罢端出一把青玉茶壶,倒出清洌茶汤,道,“这是松阳进贡的银猴茶,小主说了,也不是甚么最宝贵的茶,但胜在山野清爽,很有雅趣,配着这些江南糕点,最是回味甘芳。”
意欢秀眉微蹙:“如许的胡话后宫里传来传去,也当是妇人之见了。如何朝堂上的大臣也如许不堪了?皇后之位取决于皇上,怎是前任皇后选定前任,或是由大臣们参议皇上的家事呢?若不是张廷玉胡涂,便是他僭越了。”
天子点头笑道:“朕真能不烦躁便好了。昨日在朝堂上,礼部提起孝贤皇后离世已是第三年了,又说立后之事。谁知朕还没言语,张廷玉便向朕道,富察氏乃满洲八大姓之一,在我朝又家世显赫,若要选立继后,当以富察氏出身最好。他提了这一句也罢了,朝中竟然立时有很多人拥戴,提出要立晋贵报酬后。”
意欢听得如懿娓娓道来,不觉点头:“皇贵妃说到晏几道的词,我却觉得有一首可堪与容若的《采桑子》情境相较。”
意欢分好橙子,望着天子盈然有情义流转,笑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半夜。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连宋徽宗都有为了李师师不提政事临时沉浸的时候,皇上如何还要提那些前朝不欢畅的事?”
如懿觑着天子神采,轻声道:“张廷玉本家和亲家姚家有二三十小我在朝中或处所上仕进,若加上其弟子故旧,权势实在不小。难怪才提了一句要立晋贵报酬后,便有那么多人拥戴。”
天子笑着摆手:“六宫的事,你掌度着便是,不必不时来回禀朕。”
天子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二人道:“你们俩一个个牙尖嘴利,算是朕说不过你们。罢了罢了,朕只是感觉这糕点非常舒畅,但得配个甚么茶才算极佳。”
如懿见她一双眸子晶光潋滟,也不知她是打趣还是醋意,只蕴了浅含笑色道:“换作舒妃mm也会如许,是不是?”她目睹意欢的脸越来越红,仿佛不堪羞怯,只暗自好笑,转头看着天子手边的书卷问:“方才皇上和舒妃mm在瞧甚么书,如许风趣?”
天子看她一眼,甚是和顺。他的手指笃笃敲在桌上,激起沉沉的余音袅袅:“朕喜好的,你都很喜好。朕也感觉纳兰的词极好,读来吵嘴噙香。”
现在,如懿听她语声如大珠小珠散落玉盘,非常清越,便道:“纳兰容若的词以‘真’字取胜,写情竭诚浓烈,却非如烈火烹煮,烧得灰飞烟灭,必得细细读来,觉得是淡淡哀伤,回味倒是深深黯然。臣妾觉得,容若之词比柳永、晏几道的更平淡,却更隽永,算是本朝佳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