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明园固然比宫中清冷,但京中的气候向来是秋冬极寒、夏季苦热,如懿昼寝醒来,哄了哄璟兕,又陪着永璂玩耍了一会儿,便携了容珮往芳碧丛去。
天子瞧了一眼,不觉笑着刮了刮如懿的脸颊道:“红豆生北国,最是相思物。皇后故意。”
容珮撇了一抹笑道:“四阿哥有甚么不晓得,固然就教皇后娘娘,娘娘是您的嫡母,与皇上体通一心,比不得那些下九流上不得台面的,生生教坏了您,让您失了皇上的喜好。”
如懿掩唇一笑清妍幽幽:“承你吉言,若真如许生下去,可成甚么了?”她拍一拍海兰的手,“但本宫晓得,宫中也唯有你,才会如许至心祝贺本宫。”
仿佛有清冷的雪花泯然落入心湖,散出阵阵冰寒。如懿勉强一笑:“唇亡齿寒,莫非本宫看得还不敷明白么?”
如懿莞尔一笑,似是与天子密切无间,但唯有她本身晓得,方才天子必然是听信了金玉妍的言语来摸索于她,倒是如何让她汗湿了重衣,仿佛芒刺在背。当真是一步也等闲不得。但是,她亦不能不心惊,永珹日渐得天子正视,他毕竟在诸位皇子中年纪颇长,永璂年幼尚不知事,永琪出身不如永珹,临时只得韬光养晦。母凭子贵,金玉妍的一言一行在天子心平分量日重,如懿本身便是由着贵妃、皇贵妃之位一步步登上后位的,如何能不介怀。想到此节,如懿悄悄攥紧了手中的绢子,那绢子上的金丝八宝缨仔细细地摩着掌心,被盗汗洇湿了,痒痒地发刺。她只得更加用力攥住了,才气屏住脸上气定神闲的和顺笑意。
如懿未及她说完,低低道:“你要说的本宫明白。求不得情,便求一条命在,一世安稳。”
容珮朗声正气道:“中宫便是中宫,正室便是正室,哪怕那些妾侍个个貌美如花,也不能和娘娘比肩的。”
玉妍着一身锦茜色八团喜逢春快意襟展衣,裙裾上更是遍刺金枝纹样,头上亦是金宝红翠,摇摆生辉。在艳阳之下,格外刺目夺目,更显得花枝招展,一团华贵喜气。玉妍见儿子得脸,亦不觉露了几分对劲之色,道:“皇后娘娘说得是。皇上说永珹长大了,前头大阿哥和二阿哥不在了,三阿哥又庸碌,很多事只肯跟永珹筹议。只要能为皇上分忧,这气候哪怕是要晒化了我们母子,也是要来的。”
天子舀了一口,闭目咀嚼道:“是用莲花上的露水熬的羹汤,有清甜的气味。一碗甜羹,皇后也用心至此么?”
容珮轻哼一声道:“狐媚子就是狐媚子,再请罪也脱不了那不幸巴巴样儿!至于她温馨不温馨,一起看着才晓得。”
容珮伸手接过,试了试温度道:“恰好热热儿的,皇后娘娘能够喝了。这汤药是江太医特地拟的方剂,以当归、川芎、桃仁、干姜、甘草炙和黄酒入药,特地加了肉桂,化瘀生新,温经止痛的。娘娘喝了吧。”
海兰伸手接过,略拭了拭汗,抿嘴一笑:“那里这么热了,娘娘这儿温馨风凉得很,臣妾坐下便镇静多了。”
玉妍见是如懿,便牵着永珹的手见礼相见。如懿倒也客气:“气候这么热,永珹还来皇上跟前伴驾,可见皇上对永珹的正视。”
天子缓缓喝完一碗甜羹,道:“皇后在此,问皇后便是。”
永珹少年心性,也不加粉饰,便道:“回皇额娘的话,皇阿玛问儿子的,书房的徒弟也指导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