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哭求声撕心裂肺,足以让任何一个路人动容。如懿伴在天子身侧,轻声扣问:“皇上,令妃如此哭求,您不承诺么?”
如懿却不伸手去接,只盈盈看着天子,笑得慧黠:“不算干政?”
李玉和容珮立即安插,二人挪到暖阁的窗下,将酒肉搁在小几上,将长窗支了起来。如懿冷得一颤抖,笑道:“可受不了,这么大的风。好冷!”
如懿连连点头,鬓边一支赤金凤东珠发簪的红宝琉璃流苏沙沙地打在鬓边,仿若顶风的红梅点点,更加衬得人面桃花:“皇上刚选了秀女,还嫌这美人不敷么?”
嬿婉立于长廊之下,逗着乳母怀中的永璐和璟婳,轻柔浅笑。她的眼底是深深的巴望与期盼:“本宫可不能成了第二个纯贵妃,只要尊位而无宠嬖。”
如懿一仰脖子喝下,见天子只顾着吃那烤羊肉,不觉对劲:“皇上是不是吃着感觉不太一样?”
这一年玄月,便由如懿和太后陪着天子主持了殿选。此次当选的,除了太后母家的远亲钮祜禄氏为诚朱紫,礼部尚书德保之女索绰伦氏为瑞朱紫,最为出挑的,该当是蒙古霍硕特部亲王送来的女儿蓝曦格格。另有几位位分较低的常在,都是江南织造特地送入宫中的汉军旗包衣,固然身份寒微,但个个都是面貌昳丽的江南美人。霍硕特氏蓝曦一入宫便被封为恂嫔,格外受天子恩宠。约莫也是如前朝所言,霍硕特部不如大清的姻亲博尔济吉特氏普通显赫出众,并且因为曾经公开里帮助准噶尔部反叛而被天子侧目,为求一席保全之地,也不得不与其他部族普通献上本身的女儿与大清共结姻亲之好来寻得庇护。
如懿深思半晌,考虑着慢慢道:“实在只如果博尔济吉特王爷的女儿,不管是三十老女还是丑若无盐,皇上都不会在乎。因为皇上的气度里,选秀出去的,不止是一个女人,而是蒙古各部的均衡之势。”
和敬低头,拂弄着衣角垂落的银丝串碎玛瑙珞子:“女儿不明白,皇阿玛也一定明白。额娘薨逝以后,皇阿玛才知很多事原是曲解。但是与额娘存亡两隔,很多事毕竟也来不及了。若令娘娘之事真有曲解在此中,却连累母子三人,皇阿玛是否也感觉无辜?”
天子看着她姣好容颜,气质玉曜,不觉黯然:“璟瑟,你与你额娘长得很像。她嫁与朕的时候,也很喜好如许笑。”
和敬所言,字字锥心,几近勾起天子心底的隐痛。他拍一拍和敬的手,暖和道:“璟瑟,皇阿玛年纪大了,只要你会这么对皇阿玛说话。”
和敬嫣然一笑,却不失端庄风采:“女儿是皇阿玛的长女,也是独一的嫡女,是皇阿玛抱着长大的。”她凝神半晌,“并且,女儿也是心疼皇阿玛。十三弟短命,皇阿玛必然很但愿十四弟能够安康生长。”
天子笑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前次落到水里都能无恙,是个后福无穷的孩子。”
接下来的十数日,嬿婉与永璐暂居于偏殿臻祥馆内,留太医数名一同照顾。天子每日必探视永璐,却甚少与嬿婉说话。嬿婉亦未几求,只是衣不解带悉心相守,夜来目不交睫,白日便跪在佛像前祝祷,人也肥胖很多。
天子在暖阁翻阅书卷,如懿相伴在侧,往青玉狮螭耳炉中添入一小块压成莲花状的香印,又加以银叶和云母片,使香气均匀。那袅袅淡烟,溢出雨后梧桐脉脉翠色的清逸,衬得四周更加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