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计算间,却见天子跟前的毓瑚姑姑入内,打了个千儿道:“请令妃娘娘安,娘娘万福金安。”
嬿婉扶着腰肢娇怯怯谢过,面色微红:“多谢皇后娘娘体贴。前些日子臣妾额娘刚进宫,皇后娘娘便赐了两支老山参,臣妾额娘欢乐得不知如何才好。偏皇后娘娘身子不适,额娘不敢打搅,不能亲身来谢恩。为着这事,额娘一向挂记呢。”
暖阁里一盏盏红烛次第点起。宫人们悄悄取下云影纱描花灯罩,点上一支支臂粗的花烛,又将灯罩笼起,殿内顿时敞亮。那是河阳所产的花烛,因天子爱好宣和风雅,遂仿宋制,用龙涎、沉香灌烛,焰明而香郁,夙来也只在宠妃阁顶用。魏夫人深吸两口气,连道“好香!好香”!遂细心打量嬿婉的肚子。她的笑容藏也藏不住似的,全堆在脸上,真是越看越爱:“哎呀!这肚子尖尖的,准是个阿哥!”
嬿婉见母亲神情疲劳,举止鄙陋,即使穿金戴银,却掩不住一股奸商气,只感觉一阵心伤,纵有万丈大志,现在也消了一半了。嬿婉见她如此,忙向春婵使了个眼色。春婵会心,笑吟吟引了魏夫人道:“夫人,库房正在点存东西,新送来一批上好的瓷器,奴婢陪您去瞧瞧,有甚么好的我们挑些给公子结婚时用。”
“大家都有个好娘家,只我是这些不成器的!成日里只想着打秋风拢银子,为了外头那件事,三番五次地向我伸手,也不知多少花在了办理上,多少入了本身的私囊。瞧他们这般,我便是要寻个依托也难!”嬿婉万般烦难,揉着心口气急道,“有些亲缘是血肉上的,可不是骨子里的。骨子里的打不竭,血肉……”她咬着牙,含泪道,“岂不知哪天就被割舍了呢?”
魏夫人垂怜地看着女儿,爱不释手地捧着她的肚子道:“我的好娘娘,你可千万谨慎些,数不尽的繁华繁华都在他身上呢。你又是头胎,千万细心着。”她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道,“这几日额娘在宫里,旁的没甚么,生儿育女的艰巨倒是听了一肚子。”她皱着眉头,拔下一枚镀弓足蓬簪子挖了挖耳朵,叹道,“从玫嫔、怡嫔没了的孩儿,到愉妃生子的艰巨,那可算是九死平生。忻妃的公主生下来未几久就没了,前头淑嘉皇贵妃的九阿哥也是养不大。另有皇后,别看她高高在上,那十三阿哥不是一出娘胎就死了么?”
嬿婉瞧着欢乐,口中却慵慵道:“额娘的眼皮子也太浅了,皇上三五日便有犒赏,额娘来了几日,还不晓得么?有甚么值得欢畅成这模样的!”
嬿婉不知怎的,只觉满内心不舒畅,脸上却不肯暴露分毫,掬了充斥盈的笑意正要施礼谢过,容珮一把用力扶住了她,笑得壁垒清楚:“令妃娘娘心中顾着尊卑善恶就好,礼数不在一时。可得细心着,这是您的头胎,繁华繁华都在上头呢。”
魏夫人“哎哟”一声,捧着一对晶光琉璃的水晶玻璃瓶闻了又闻,奇道:“这是甚么东西,摸着冰冷,闻着怪香的。”
偶尔嫔妃们有一句没一句地在太后跟前提起,便是慈和避事如太后也沉下了脸呵叱:“这是甚么面子的事么?皇上尚未有任何措置,你们便闲话连篇,当真讨嫌!”
“胡涂甚么?”魏夫人昂开端,“只要你能做皇后,命啊运啊都不怕!对了,额娘拿些东西归去,也好显赫些,晓得我们宫里是有人的,才不敢叫人欺负了我们去!不然你费经心机算计着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