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语，也不知是怪忻妃还是嬿婉。如懿以温然目光相承，悲悯而淡然：“你真的要以腹中孩子轻言存亡么？”
魏夫人照着本身的面孔狠狠抽了一个耳光，抽得嘴角淌血。她沙哑着声音道：“嬿婉，额娘算是看清楚了！撤除谁都没有效，绞尽脑汁，用尽手腕，还不如用心对于一个！”
绿筠不由得有些着慌：“皇上，看模样，令妃怕是动了胎气，要生了！”
永琪超脱的面庞涨得通红，深深叩首，沉默不言。
如懿爽然一笑，眸中闪过一点流星般微蓝幽光：“撒网收鱼，总比浑浑噩噩任人鱼肉好很多。”
海兰见了如懿，想要展颜笑，却先是落下泪来：“姐姐。”她见如懿一脸担忧，忙道，“这些日子你也不好过吧？”
魏夫人再无言语，直挺挺倒在地上，被进忠拖了出去。嬿婉掩袖欲哭，禁不住腹中刀绞般疼痛，终究哭泣着痛呼出声。
嬿婉随便抚了抚七公主的小脸，疑道：“如何哭声这么弱？是不是饿了？”
海兰轻笑，神采亦活泛很多：“有姐姐的叮嘱，固然所住樊笼局促，不便伸开手足，但内心安宁，倒也不算刻苦。”她看着永琪，一双明眸似要看得他成了个水晶人：“传闻你到底沉不住气，去求了皇额娘救我，是么？”
如懿按住她的手，微微点头：“到底是小孩子，我们甚么都瞒着他，他是你亲生子，莫非无动于衷？也幸亏他急得日日来叩首，旁人才信本宫真厌恨了你，才气被我们找到蛛丝马迹。”
有半晌的沉寂，统统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天子，殿中只闻得嬿婉极度压抑、痛苦的嗟叹。那嗟叹声垂垂难以忍耐，还是进忠发觉非常，惊呼道：“皇上！血！血！”
寺人驰驱时衣袍带起的风显得混乱而炽热，而另一种绝望的抽泣声，唤醒了嬿婉疼痛的神经。她慌镇静张直起家子，寻觅着那哭声的来源，戚戚唤道：“额娘！额娘！”
世人凝眸望去，只见嬿婉裙脚模糊有赤色蜿蜒。她捧腹蹙眉，盗汗淋漓，凄楚道：“皇上！皇上！”
“你们瞧八阿哥，那条腿好了也是一瘸一拐的。我们七公主也不幸，令妃娘娘又是这个地步，可见是被她额娘扳连透了。”
进忠难堪地搓动手，瞥见软轿上的嬿婉又是疼又是哭，跺了顿脚，退到一旁道：“好吧！可得快点儿，不然连我的脑袋也得丢了。”
如懿刹时睁眸，认识到天子是不会这般做的，不为别的，只为天子亦是失母之人。她深深呼吸，压抑住功亏一篑的衰颓感，轻缓道：“找个安妥的接生嬷嬷，照顾令妃出产。”她欠身：“皇上，那么臣妾，亲身去接愉妃出慎刑司。”
嬿婉热切的哀思倏然一凉：“本来到了这个时候，额娘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佐禄！”
一语催落了嬿婉无尽的热泪，她咬着唇，死力道：“额娘，女儿听您的话，您不会白死！”她悲伤欲绝，忍不住低低呼痛。
乳母们抱着公主讪讪退下，外头模糊另有谁嘟囔：“神情甚么！生了公主皇上也不来看一眼，早就得宠了的，还威风八面的！”
嬿婉一怔，大为不测：“公主还那么小，便要抱去阿哥所了么？”她慌里镇静，“公主还小，离不得额娘。”
魏夫人悲观到底，泫然含悲，被进忠拖着，一面低呼：“嬿婉，额娘能帮你的，只要到这里了。你本身……你本身……好好护着佐禄，别负了额娘用命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