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沉下脸道：“颖嫔小主固然是嫔位，但却出身蒙古贵戚。颖嫔小主又是诸位蒙古嫔妃之首，其贵重爱宠，岂能只按位分序列。”
魏夫人面如死灰，被小寺人拉扯着往外拖去。在颠末嬿婉时，她突然暴起，死死抓住嬿婉暴露的手腕，想是用劲太大，嬿婉腴白的肌肤被抓出深深的印痕。魏夫人目眦尽裂，凄厉道：“你说的！是你说的！佐禄……你会好好管束佐禄！”
春婵忙忙承诺，表示小寺人们轻稳放下软轿。嬿婉忍痛扑向魏夫人的身材，哭道：“额娘，额娘，对不住！女儿保全不了你！”
海兰不惊骇，因为她是海兰，无所害怕的强大的海兰。她惊骇，她惭愧，她忏悔，因为她有那么多的牵挂，因为她未曾想过，很多年后，她也会饱尝丧子之痛。
永琪被训得面红耳赤，嗫嚅辩白道：“儿子当然是信皇额娘的……”
此时的永寿宫已经人仰马翻，大家自危。只春婵与澜翠两个大宫女还在旁殷勤奉侍，底下的人全不知避到那边去了。放眼阁中，唯有几个接生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着。
海兰深深地看他一眼，伸手拉他起来：“还好，尚不算过于毛躁。”
春婵凶凶地横了乳母一眼，怒道：“嘴里胡嚼甚么！公主也是你们能群情的？还不从速抱下去喂公主！”
海兰浑不在乎，拍去衣上尘灰：“此事以后，皇上可曾好生安抚姐姐么？”
“真有其事？”
“不管甚么命，都是性命！本宫所要的，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现在她得宠于皇上，她兄弟佐禄也没了依托，如同丧家之犬，却还成日惹是生非，也够叫她伤神的了。”
绿筠性子再暖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挖苦道：“你腹中孩儿是皇家血脉，不过借你肚腹十月，你有甚么资格断他存亡，还要送给皇后娘娘！你倒拿着皇上孩儿的性命予取予求么？”
如懿的愁闷凝于眉心：“不是在乎皇上，是在乎‘伉俪’二字。本宫与皇上少年相伴，悠悠数十载，难不成要为了旁人走到分崩离析之地么？”
海兰一笑，大风雅方道：“姐姐这话，说的倒是我了。”
这一语，也不知是怪忻妃还是嬿婉。如懿以温然目光相承，悲悯而淡然：“你真的要以腹中孩子轻言存亡么？”
海兰深深剜他一眼，含了沉沉的绝望，道：“固然信赖，却不能一信到底，不能贯彻始终，便是你最大的错处！”
海兰不肯放心：“姐姐真感觉令妃会循分守己？”她侧耳聆听，“是谁在叫唤？是令妃要生了，是不是？”
“一辈子就只能得这么一个公主了，公主能算甚么依托呢？连愉妃都不如，只怕这辈子都完了。”
李玉的笑容淡淡的，保持着疏离的客气，像夏季里的毛太阳，敞亮，却没有热度。“回小主的话，皇上是惦记取七公主了。但想着小主还在月子中，亲身照拂不便，以是特命主子带了去。”
正说着，七公主嘤嘤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极其微小，也怕吵着悲伤烦难的嬿婉似的。不知怎的，这小儿的哭声便震惊了嬿婉的心肠，终究叹口气道：“抱来给本宫瞧瞧。”
“以是皇上喜好谁，由着他去便是。本宫只瞧着你，别再吃如许的暗亏就好。”她垂怜地看着海兰，伸脱手为她细细理顺混乱鬓发，柔缓道，“在慎刑司刻苦了，本宫让容珮炖了你最喜好的山药莲子炖水鸭，现在估计烂烂的了，恰好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