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后宫·如懿传（全六册） > 第二十章 窃心
天子细心打量，“是。一开端的你，的确不敷风雅夸姣。但正因如此，你本日统统的好，都是因为朕而获得。看你盛放于朕掌心，朕很欣喜。”他的笑意突然一冷，“对了，有件事朕须得奉告你一声。凌云彻，朕打发去翊坤宫当宫监了。”
嬿婉后退两步，如杨柳依依，轻巧拜倒，“皇上，臣妾初掌宫中事，很多事衡量不定，怕有讹夺。毕竟皇后娘娘正位中宫，一贯办事勇敢定夺，臣妾不敢妄行。”
凌云彻很循分，一应殿内的工夫都交予三宝照顾。他只守在殿外，与如懿保持着决计的间隔，谨守着尊卑的标准，无可抉剔。独一要紧的工夫，是哪怕天再寒，雪再大，他都会去御花圃中折来新奇的腊梅花插在碎纹白瓷花觚中，莹黄的花瓣薄而晶透，散着一缕如有若无的清暗香气。凌云彻全然把这当作一件大事来做，一丝不苟，亦不准旁人插手。
他如此痴绝地瞻仰，不过是明白，不管他多么纵情，多么听任，那些立在身后的人，永久是不会分开的。
天子怔住，一刹时眸底五味纷繁，他挥一挥手道：“朕懂了。”外头李玉道：“皇上，容嫔小主到。”
天子轻嗅茶香，道：“凌云彻。”
如懿无声地感喟，“难为他了。”
天子浓墨色的眉轩然一挑，“凌云彻到底是你同亲，与你一同长大。你毫不在乎？”
人间哀苦离散如秋草寒烟迷离，年年事岁荣枯在他悠远的少年期间。可他一向情愿信赖，哪怕世事无常，他到底有过一个忠心的琅，一个竭诚的如懿，他的妻们。
能够肯定的，唯有当年，他们风华正盛的碧绿光阴。她于漫天夭秾的粉色樱花下转过甚来，朝他拈花一笑。那无边无边的粉色烂漫不知春光短纵，开得肆无顾忌，拼却平生醉颜。却经不得一夕风拂，便落英如雨，轻红委地。当时的他们，那里晓得这个。他统统的心机，都落在初见的她身上，轻拢的发丝间，犹有一瓣粉红轻悄逗留。他忍不住走近，轻声唤她，“青樱。”
如懿坐在那边，打量知名指上套的镂金护甲上嵌着梅花五瓣珊瑚珠子，那是密宗所贡的红珊瑚，饱满油润，殷红如血。呵，真是如血，看得久了，那血就像是沁到了眼底，叫民气生不安。她抚摩着半旧的里外发热的银貂手笼，游移着道：“容珮，你感觉这件事到这儿便结束了么？”
香见呵地轻笑，长长地感喟，“臣妾伴随皇上之时颇多，冷眼看了很久，自为臣妾而使皇上皇后生分，莫非不是因为皇上在乎皇后违背了本身的情意么？如果无关之人，严惩便可，何必两相陌生呢？皇上便是在乎，以是才会介怀，介怀一个无关紧急之人。”
天子坐在养心殿内，批了一沓折子，下笔垂垂狂乱无章。他泄气地丢下笔，抬头无言。
她的惊与痛，还算少么？再好的蜜蜡，亦不过是外物，聊作安抚。
香见盈然欠身，面无神采，“那是臣妾情愿的，皇上不肯恼臣妾，以是恼皇后罢了。”
她抬着眼，凝睇着帐顶一只只欲飞未飞的胡蝶，那么美，倒是死的，永久也飞不起来，只是寻一个合适的位置，被钉在那边，供人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