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秦人观宝于楚，昭奚恤莅以群贤，梁惠王玮其照乘之珠，齐威王答以四臣；夫忠贤武将，国之心膂。窃见左校弛刑徒前廷尉冯绲，大司农刘祐，河南尹李膺等，法律不挠，诛举邪臣肆之以法，众庶称宜；昔季孙行父亲逆君命，逐出莒仆，于舜之功二十有一，今膺等投身强御，毕力至罪，陛下既不听察，而猥受谮诉，遂令忠臣同愆元恶，自春迄冬，不蒙降恕，遐迩观听，为之感喟。夫立政之要，记过忘失，是以景帝舍安国于徒中，景帝时，韩安国为梁大夫坐法抵罪，后复起为梁内史。宣帝征张敞于逃亡。敞为京兆尹，杀人逃亡，会冀州乱，复征为刺史。前绲讨蛮荆，均吉甫之功；周尹吉甫征服猃狁。祜数读若朔。临督司，有不吐茹之节；膺威著幽并，遗爱度辽；今三陲蠢动，王旅未振，易称雷雨作解，君子以赦过宥罪，乞原膺等，以备不虞，是臣等所无任翘望者也。
二十年来昏浊甚，徒教妇寺乱深宫！
经此一疏，却蒙桓帝服从，便将三人免罪。陈蕃屡言不听，应奉一疏即行，为蕃计已可引身退去。已而桓帝拟立继后，意在采女田圣，圣家世寒微，独生得妖娆艳冶，姿势绝伦，桓帝得了此女，又将郭朱紫撇诸脑后，日夕与田圣同处，相猥相倚，如漆投胶；是以欲将圣册立为后。司隶应奉，伏阙固诤，力言田氏单微，不敷为天下母。太尉陈蕃，亦申言后宜慎选，不如册立窦朱紫，倒是世家旧戚，足配圣躬。桓帝无可如何，乃立窦贵报酬继后。后为窦融玄孙窦武女儿，即章帝后从祖弟的孙女，入宫未几，得为朱紫，既已正位中宫；父武得进任城门校尉，受封槐里侯。惟窦后姿色，不及田圣，桓帝因公论难违，勉强册立，以是御见甚稀，驰名无实；那桓帝的爱情，仍然专属田圣一人。小子有诗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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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不违亲，贞不断俗，乃郭林宗平生确评。林宗生遭衰世，已知大局之不成复支，惟悲天悯人之衷，始终未恝，不得已种植掉队，使之成材，为斯文留一线之光；孔孟之辙环天下，传授生徒，犹是志耳。彼陈蕃李膺诸人，知进而不知退，毋乃昧机。且于邓后之废死，蕃正在朝辅政，不闻出言谏诤，延至继立中宫，方谓田氏寒微，不如选立窦朱紫，夫邓后何罪？不过为后代私嫌，竟遭幽死；窦后何德？乃请立为后；厥后北寺之冤，已隐伏于后位之废立时矣。徐孺子尝诫郭林宗，而于下榻之陈蕃，反未闻预为规谏，抑独何也？
桓帝览奏，还是不忍罢览，再令尚书召秉掾属，用言诘问道：“公府外职，乃奏劾近官，典范汉制，曾有此故事否？”掾吏答道：“春秋时，赵鞅兴甲晋阳，入除君侧，经义不觉得非，传谓除君之恶，唯力是视，汉丞相申屠嘉，面责邓通，文帝且为请释，本朝故事，三公职任，无所不统，怎说不能奏劾近官呢？”来由充沛。尚书无词可驳，还白桓帝；桓帝不得已夺职览官。司隶校尉韩縯，复奏列左悺罪过，及悺兄太仆左称；悺与称胆怯心虚，自恐不能逃罪，并皆服毒毕命。悺又劾贝瑗兄恭，历任沛相，受赃甚多，亦应按赃定罪，诏即征恭下狱。瑗入宫陈谢，缴还东乡侯印绶。桓帝令瑗免官，贬为都乡侯，瑗归死家中。时单超唐衡早卒，徐縯亦死，后辈本皆袭封，至此并降为乡侯，这就是五侯的结局。只要左悺他杀，余皆令终，不成谓非幸遇。皇后邓氏，专宠后庭，母族均叨恩宠，兄子康已早封淮阳侯，康弟统复袭后母封邑，得为昆阳侯，邓后母宣，曾封昆阳君，至是，宣殁，故令统袭封。统从兄会，却袭后父香册封，得为安阳侯，统弟秉，又受封淯阳侯，就是后叔父邓万世，尝拜官河南尹，与桓帝并坐博弈，宠幸非常。约莫有六七年，邓后色已濅衰，桓帝又别选丽姝，充入后宫，前后不下五六千人，就中总有几个面貌超群，赛过邓后，桓帝得新忘旧，天然把邓后冷酷下来；邓后不免怀忿，时有牢骚，又因桓帝所宠，莫如郭朱紫，因与她积成仇隙，互搬是非。郭朱紫甫承宠眷，一言一语，皆足移情，桓帝夙来昏庸，怎能不为所盅敝？那郭朱紫乐得媒孽，遂把那邓后去处，随时谮毁，说得她如何娇纵，如何妒忌，惹动桓帝怒意，于延熹八年正月，废去皇后邓氏，撵往暴室，活活幽死。河南尹邓万世，及安阳侯邓会，并连坐下狱，接踵瘐死；邓统等亦逮系暴室，剥夺官爵，黜归本郡，财产俱没入县官，邓氏复败。前度辽将军李膺，复兴为河南尹，适值宛陵大姓羊元群，自北海郡罢官返来，赃罪狼籍，膺表陈元群罪行，欲加惩办；哪知元群行赂寺人，反说膺挟嫌诽谤，竟将膺罢官系狱，输作左校。前车骑将军冯绲，复入为将作大匠，迁官廷尉，案验山阳太守单迁，因他情罪从重，笞死杖下；迁为故车骑将军单超亲弟，中官与有干系，遂飞章构成绲罪，亦与李膺同为刑徒。中常侍苏康管霸，兼并良田美产，州郡不敢诘，大司农刘祐，移书州郡，将二阉占有财产，悉数充公。二阉当然泣诉桓帝，桓帝大怒，亦将刘祐下狱论罪，输作左校。太尉杨秉，正欲为三人讼冤，不料老病侵寻，竟致不起。秉中年丧妻，不复续娶，居官以明净见称，绰有父风，尝自谓我有三不惑，酒、色与财，及病殁时，年已七十有四。桓帝赐茔陪陵，特进陈蕃为太尉，蕃奉诏固辞道：“不愆不忘，率由旧章，臣不如太常胡广；齐七政，训五典，臣不如议郎王畅；聪明亮达，文武兼资，臣不如弛刑徒李膺；愿陛下就三人中，简贤授职，臣却不敢滥厕崇阶！”桓帝优诏不准，蕃乃受命就任，入朝白事，屡言李膺冯绲刘祐三人委曲，应本日赦免，赐复原职，桓帝置诸不答；蕃复跪请再三，几次陈词，备极诚心，仍未见桓帝答应，乃流涕起去。司隶校尉应奉，见蕃屡请不准，独上疏申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