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若给他奉上去,他就说:
老厨子一高起兴来,就说:
“你不是说过,你不怕吗?”
不知他的东西,怎那样地不健壮,有二伯三天两六合就要脱手缝一次。
有二伯是喜好卷着裤脚的,以是种田种地的庄稼人看了,又觉得他是一个庄稼人,必然是插秧了方才返来。
“走黑路怕啥的,没有愧苦衷,不怕鬼叫门。”
他说:
传说天上的那颗大昴星,就是灶王爷骑着毛驴上西天的时候,他手里打着的阿谁灯笼。因为毛驴跑得太快,一不加谨慎灯笼就掉在天空了。我就常常把这个话题来问祖父,说那灯笼为甚么被掉在天空,就永悠长在那边了,为甚么不落在地上来?
把他气得像老母鸡似的,把眼睛都气红了。
“天上有一根线,大昴星就被那线系着。”
现在有二伯六十多岁了。
“有二爷,我看你的头上去了个‘有’字,不就只剩了‘二爷’吗?”
我又问,我觉得他没有听准:
那些玩皮的孩子们一看他打了来,就立即说:“有二爷,有二店主,有二掌柜的,有二伯。”并且举起手来作着揖,向他朝拜着。
“我看你这个‘二爷’一丢了,就只剩下个‘有’字了。”
“有二爷,你的蝇甩子掉了毛啦。”
“人是肉长的呀!人是爹娘养的呀!谁没有五脏六腑。不怕,如何能不怕!也是吓得抖抖乱颤……眼看着那是大马刀,一刀下来,一条命就完了。”
“有二伯,你说那天上的大昴星到底是个甚么?”
不高不低,就正正地在那条线上。偶尔也戴得略微高了一点,但是这类时候很少,不大被人重视。那就是草帽与脑盖之间,仿佛镶了一趟窄窄的白边似的,有那么一趟白线。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他说:
“你这孩子,远点去吧……”
有二伯真古怪。他走路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块砖头,那砖头把他的脚碰痛了。他就很谨慎地弯下腰去把砖头拾起来,他细细地打量着那砖头,看看那砖头长得是否不瘦不胖合适,是否扎眼。看完了,他才和那砖头开端发言:
我就问:
他说:
祖父叫他“有子”,他不活力,他说:
家里买了落花生、冻梨之类,若不给他,除了让他看不见,若让他找着了一点影子,他就没有不骂的:
“有二店主,捉大王八。”
夏天晚餐后大师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大师都是嘴里不断地讲些个闲话,讲得很热烈,就连蚊子也嗡嗡的,就连远处的蛤蟆也呱呱地叫着。只是有二伯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手里拿着蝇甩子,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因而他和老厨子骂了起来,他骂他一句,他骂他两句。越骂声音越大。偶然他们两个也就打了起来。
“家雀也往身上落粪,介个年初是啥年初。”
这话题,我看祖父也答复不出的,但是因为我的非问不成,祖父也就非答不成了。他说,天空里有一个灯笼杆子,那才高呢,大昴星就挑在那灯笼杆子上。并且那灯笼杆子,人的眼睛是看不见的。
“你可骇?”
“大昴星是灶王爷的灯笼吗?”
他在前边走,孩子们还在他背后的远处喊。一边喊着,一边扬着街道上的灰土,灰土高飞着一会工夫,街上闹成个小旋风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