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罢，快往前走。”
我还瞥见过有二伯偷过一个大澡盆。
院子里一些看热烈的人都站得远远的，大黄狗也吓跑了，鸡也吓跑了。老厨子该收柴收柴，该担水担水，假装没有瞥见。
有二伯带着我上公园的时候，他甚么也不买给我吃。公园里边卖甚么的都有，油炸糕，香油掀饼，豆腐脑，等等。他一点也不买给我吃。
我一下来，有二伯就又返来了，这一下子可把我吓了一跳。因为我是在偷墨枣，若让母亲晓得了，母亲非打我不成。
“你再闹，我打你。”
那大澡盆太大了，扣在有二伯的头上，一时看不见有二伯，只瞥见了大澡盆。仿佛那大澡盆本身走动了起来似的。
是在同院住的担水的来报的信，又敲窗户又打门。我们跑到井边上一看，有二伯并没有在井里边，而是坐在井外边分开井口五十步以外的安安稳稳的柴堆上。他在那柴堆上安安稳稳地坐着。
中间的人听到这里都笑了，但是有二伯还不自发。
这新屋子一造起来，有二伯就搬回家里来住了。
太师椅上的红垫子，他把它放在地上，用腰带捆了起来。
因而把大师都笑坏了。
不知为甚么他不时在追着我。
等我抱着这罐子要下来的时候，可就下不来了。方才上来的时候，我登着的那箱子，有二伯站在那边正在开着它。
今后有二伯再“跳井”“吊颈”也都没有人看他了。
等来到了跑马戏的近前，那边边连喊带唱的，实在热烈，我就非要出来看不成。有二伯则必然不出来，他说：
有二伯说：
他先提起门旁的椅垫子，而后又来拿箱子盖上的铜酒壶。
有二伯的脚，永久离不开空中，母亲说他的脚下了千斤闸。
我看着他开了很多时候，他用牙齿咬着他手里的那块小东西……他歪着头，咬得格格拉拉地发响。咬了以后又放在手里扭着它，而后又把它触到箱子上去试一试。
有二伯要吊颈。就是这个夜里，他先是骂着，后是哭着，到厥后也不哭也不骂了。又过了一会，老厨子一声喊起，几近是发明了甚么怪物似的大呼：
“阳间没去过，用不消不晓得。”
仿佛我若再多看一会工夫，人家就要来打我了似的。
“你二伯没有钱……”
没有风，没有雨，则关着大门悄悄地过着日子。
老厨子说：
“你不说么？”
“不说，好孩子……”他拍着我的头顶。
我们打着灯笼一照，他还在那边拿着小烟袋抽烟呢。
他又说：
“可不是么！死了连个添坟上土的人也没有。人活一辈子是个白活，到了归终是一场空……无家无业，死了连个打灵头幡的人也没有。”
老厨子说：
有二伯偷了这澡盆以后，就像他偷那铜酒壶以后的一样。
厥后有二伯“跳井”“吊颈”这些事，都成了笑话，街上的孩子都给编成了一套歌在唱着：“有二爷跳井，没那么回事。”“有二伯吊颈，白恐吓人。”
有二伯还在粮食仓子里边偷米，用大口袋背着，背到大桥东边那粮米铺去卖了。
有二伯偷东西被我撞见了。
我如果稍稍在那卖东西吃的中间一站，他就说：
“没有钱你不会偷？”
等走到一个卖冰水的白布篷前边，我瞥见那玻璃瓶子里边泡着两个焦黄的大佛手，这东西我没有见过，我就问有二伯那是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