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谋
东二道街上的扎彩铺,就扎的是这一些。一摆起来又威风、又都雅,但那作坊里边是乱七八糟的,满地碎纸,秫杆棍子一大堆,破盒子、乱罐子、颜料瓶子、浆糊盆、细麻绳、粗麻绳……走起路来,会令人颠仆。那边边砍的砍、绑的绑,苍蝇也来回地飞着。
第二个是男孩子,拿了一个两吊钱一只的。
比及了第三家,这第三家可要买了。
小胡同里边更没有甚么了,就连打烧饼麻花的店铺也不大有,就连卖红绿糖球的小床子,也都是摆在街口上去,很少有摆在小胡同里边的。那些住在小街上的人家,一天到晚看不见多少闲散杂人。耳听的眼看的,都比较地少,以是整天寂孤单寞的,关起门来在过着糊口。破草房有上半间,买上二斗豆子,煮一点盐豆下饭吃,就是一年。
摸完了也就放下了,卖麻花的也绝对地不活力。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方才睡午觉起来,她的头顶上梳着一个卷,大抵头发不如何整齐,发卷上罩着一个用大黑珠线织的网子,网子上还插了很多的疙瘩针。但是因为这一睡觉,不但头发乱了,就是那些疙瘩针也都跳出来了,仿佛这女人的发卷上被射了很多的小箭头。
看起来真是万分地都雅。大院子也有院墙,墙头上是金色的琉璃瓦。一进了院,正房五间,配房三间,一概是青红砖瓦房,窗明几净,氛围特别新奇。花盆一盆一盆地摆在花架子上,石柱子、全百合、马蛇菜、玄月菊都一齐地开了,看起令人不晓得是甚么季候,是夏天还是春季,竟然那马蛇菜也和菊花同时站在一起。或许阳间是不分甚么春夏秋冬的,这且不说。
长鞭
管账的先生叫:
看这账目也就晓得阳间欠了账也是草率不得的,也设了专门人才,即管账先生一流的人物来管。同时也能够看出来,这大宅子的仆人不消说就是个地主了。
这院子里边,统统齐备,统统都好,就是看不见这院子的仆人在甚么处所,未免地令人狐疑这么好的院子而没有仆人了。这一点仿佛令人感到空虚,无着无落的。
左手拿着水烟袋,右手抡着花手巾的小丫环叫:
大至喷钱兽、聚宝盆、大金山、大银山,小至丫环侍女、厨房里的厨子、喂猪的猪倌,再小至花盆、茶壶茶杯、鸡鸭鹅犬,乃至窗前的鹦鹉。
头是秃的,一只耳朵上挂着钳子,瘦得仿佛个干柳条,肚子可特别大。看模样也不过五岁。
在小街上住着,又冷僻、又孤单。
德顺
轮到第五个了,这个可分不出来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千里驹
东乡老王家昨借米二十担
要做人,先做一个面孔,糊好了,挂在墙上,男的女的,到用的时候,摘下一个来就用。给一个用秫杆捆好的人架子,穿上衣服,装上一个头就像人了。把一个瘦骨伶仃的用纸糊好的马架子,上边贴上用纸剪成的白毛,那就是一匹很标致的马了。
那标致得和新郎似的车夫的名字叫:
北烧锅欠酒二十二斤
白旗屯泥人子昨送地租四百三十吊
他们这类糊口,仿佛也很苦的。但是一天一六合,也就糊里胡涂地畴昔了,也就过着春夏秋冬,脱下单衣去,穿起棉衣来地畴昔了。
白旗屯二个子共欠地租两千吊
再问他,人死了呢?他们会说:“人死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