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互打着眼色,俄然,堆栈内里响起一个妇人锋利的声音:“三娘,三娘!死哪去啦?!店里买卖也不做,整天就只晓得四周招摇,想给家里招个野男人咋的?!你老娘我还没死呢!”
“哎。”雷寅双应着,搀扶着已年过七旬的板牙奶奶穿过柜台,来到前面的账房,一边转头号召了一声:“大牛,倒杯茶来。”一边问着板牙奶奶,“奶奶但是找我有事?”
二人正笑着,账房门口垂着的门帘一动,一个身影托着个茶盘,一瘸一拐地进了账房里。
这会儿胖叔已经去集市上买菜了,后厨里只要小兔在擦洗着灶台。这是她收留小兔后的第三天。要说小兔仿佛确切不如何会做事,一开端时,不是磕了碗就是打了盆,叫胖叔时不时就冲要他嚷上一嗓子。可到了第二天,胖叔就不如何冲他嚷嚷了,因为他仿佛仿照才气特别强,不过一天罢了,做起事来,起码那模样已经像那么回事了。今儿是第三天,早餐后,胖叔竟然肯放心留小兔一人守着厨房,自个儿去了集市上买菜。
“恰是要问你呢。”板牙奶奶拉着雷寅双在桌边坐了,问着她道:“健哥儿走了多久了?”
“对了,”板牙奶奶道,“这一打岔,几乎忘了。此人一老吧,就老爱揣摩一些有的没的。我想着健哥儿这一去赶考,不会不返来了吧?那戏文里的蔡伯喈、陈世美,可都是高中以后变心的。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从小就大咧咧的,这事儿你自个儿可得上着点心。比及四月尾如果看不到他返来,你可千万记得上都城去找他,可别像戏文里的赵五娘和秦香莲那样,傻傻地在家等了那么多年才想起来上都城去找人。比及当时候,甚么生米都做成熟饭了!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如畴前了,因今儿俄然想到,怕到时候忘了,以是才来跟你说一声儿的。你可千万自个儿记在内心,到时候就依着奶奶的主张去做,晓得吗?”又道,“那小兔崽子要真敢变心,看咱鸭脚巷的长幼爷们哪个肯饶他!”
婆子一愣,立时缩了手。她的手固然不再往三姐身上号召了,嘴里却仍不干不净地骂着些甚么“勾野男人”之类不堪入耳的话。三姐只当没听到的,一回身,进了堆栈中间的那座小药铺。婆子却还是不依不饶地跟在她的身后漫骂着,直听得堆栈里的那些男客们都难为情地避开了眼。
“奶奶……”
“就是他?”板牙转头问着雷寅双。
雷寅双笑道:“这原是我娘的遗言。这都十来年了,总因路远没能叫我娘落叶归根。现在恰好赶上有顺道的船,多可贵的事儿。不然那么远,又只要我爹和花姨两个,加上小石头,我还不放心他们呢。再说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镇上又有你们大师伙儿照顾着我,他们能有甚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