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岁日将近,盗窟各处张灯结彩,购置年货,大家发下新衣来,个个穿在身,都显得喜气洋洋。这天汤隆回到盗窟中相聚,又是大肆道贺一场。
以后三娘都与众头领措置寨中各等事物,几位新头领垂垂也熟谙了盗窟端方,裴宣、孟康尚好,原是公门出身,倒也不觉辛苦,只是杨林、邓飞两个久在江湖中,却甚是不惯。幸亏有裴宣掌管法度,又常与两个看顾,倒也禁得住两个。
看了一回后,三个转回会馆内,吃顿酒肉后,各自梳洗换衣,就只等着夜幕来临后,前去看灯。却说史进早早换好衣裳,来到三娘屋外叩门道:“师哥可好了?”
行过一处街头,一处白地上,正唱一出梆子戏,只听得:“正月里闹花灯,姊妹娘儿去看灯。城中仕女多划一,郑县城中人看人。”
本来华州州府内上官去岁调任他方,新任贺知府乃是当朝太师蔡京门人,便在华州府治郑县城内办个热烈的上元灯会,道贺他新上任,教取华州治下华阴、下邽、蒲城、渭南诸县购置灯饰彩缎进献,上元节时都到郑县城内一同道贺。又请各县内豪强富户也各自购置彩灯,参与其会,以彰显各自家声。史家庄远近闻名,便也得了聘请,两个押司便径直到了寨内来报。
说罢三娘笑语盈盈的先走了,公孙胜一把拉住史进道:“贫道在此便是另一个大灯,你且与她去,贫道自闲走一遭,稍晚自回会馆相聚。”跟着意味深长的又道一句:“襄王有梦,神女偶然,倒是难了。”说罢投另一侧走了,史进摸不清脑筋,尽管追着三娘脚步去了。
末端,公孙胜却俄然笑道:“上元灯会里,华州各家各府大师仕女定会出来夜游,我寨中多有豪杰尚是单身,有此良机,或可见得对眼人儿,也未可知。”说罢看向史进,世人都是笑了。
稍稍慢了些许,街上人多,史进顿时失了三娘踪迹,游走了半晌,只见来往男女甚多,联袂并肩低语,街上各般玩意甚多,史进买个玉梅钗头,只筹算送予三娘。
公然现在已经是酉时末刻,华灯初上,月色花光,只见那夜市之上,都民仕女,罗绮如云,恰是:月色诱人灯华彩,观灯美人更诱人。
三娘翻开门来,史进进到屋内,却见三娘只是换了套锦衣华服的男装,面色寞落道:“还道今晚师哥会换了女装前去。”三娘笑骂道:“又想甚来?莫非你想师哥换了女装去找个对眼人儿?”
三娘点头道:“智囊所言极是,上元灯会上,良民百姓极多,如果闹一场去,定会毁伤百姓,此举不成。我等便与民同乐霈恩均一回,教各自所辖村坊、市镇、州县购置的彩灯都打出史家庄名号来,也好教那新知府晓得短长便可。”世人一起称善,又商讨定了灯会购置各物、调拨前去人等事。
三娘皱眉道:“又胡说甚来?我是你师哥,有道是长兄为父,岂可乱了人伦?你又不听我言语了么?”史进只得低头道:“只是心头甚想,禁不住。”三娘叹口气道:“师哥与你瞧着,但有良配时,便许与你来,此生只做师兄弟来,可好?”史进只得点头,又闲话几句后,史进方才分开。三娘送到门外,看他去了,口中暗自念叨:“真是孽缘。”
此时的女子,倒也不全都是躲在深闺无人识,便如汴京各处仕女,常常夜游,吃茶于彼茶坊,华州也不过此例。上元节里更是多有女半夜游,常常放灯时,只当华灯初上,各家女子都打扮邃密,皆戴珠翠、闹蛾、玉梅、雪柳、菩提叶、灯球、销金合、蝉貂袖、项帕,而衣多尚白,盖月下所宜也,就此出门赏花灯。灯会上,少女含春,少年风骚,男女相逢,但有看得对眼人儿时,便会各自记在心头,迟早互通媒人,结婚出嫁,是以公孙胜有此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