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家庄到王家沟,乌河大桥是必由之路。惠邻近中午的时候,大桥已经在望。不远处,一对新婚小伉俪从路边的村庄里走了出来,拐上了通往大桥的路。许是听到了虎子和莲花的嬉闹声吧,小两口同时回身向后边看了一眼。夏季的阳光透过路旁光秃秃的大树枝桠,照得两人身上充满了暗影。
那人这才缓过神来,急了:“哎我说你此人有病啊!我就是河劈面村里的,这铁锅这么沉,北边南边的桥又都那么远,你想累死我啊?再说了,这河也不是你家的,你凭啥不让我过?”
这时候,路上走亲戚的行人已经很多了,那些年纪稍大携子抱女的佳耦对每年例行的这一次出行早已习觉得常,以是在路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家常,神采平平,跟平时走个其他亲戚没甚么辨别。但是这中间偶尔会呈现一两对年火线才结婚的新婚佳耦,新娘子无一例外埠穿戴大红衣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扑着粉,唇上搽着红,害羞带露,走起路来扭扭捏捏,很有摇摆生姿之态;而身边的新郎官则无一不是一身崭新的棉衣棉裤,重新到脚透着那种初尝情事的镇静和冲动,固然会因为路人的谛视而羞怯拘束,但仍然会时不时表示出那种只要新婚佳耦才会有的密切,做一些自发得不会被人发明的小行动,在新娘子娇羞的责怪中端倪传情,引发身边走过的那些中年佳耦会心的浅笑,碰到一些奸刁拆台的半大小子,常常还会引发一阵美意的起哄、尾随打闹。
张连义俄然感觉头皮一阵发紧,恍忽中,那底子不是甚么新婚伉俪啊!清楚是一仇家角峥嵘,正在奸笑的吵嘴无常!
三老爷爷这时候恍然大悟:本来戴铁帽子的是这么回事啊!他可着嗓子大喝一声:“站住!谁他妈让你从这过河的?”
五爷爷用手在虎子头上悄悄一拍,笑嘻嘻地说:“不吓人?那是你小子没看到河里那些水鬼,看到了,管饱你吓尿了裤子!不啦了,天晌午了,老爷爷啊,得回家用饭去。”
三老爷爷也急了,把上衣一脱暴露一身疙里疙瘩的腱子肉,挺挺胸,几近比那人高出了一个头:“如何着?不平气?老子明天还就是不让你过!咋着了?!不但不让你从这过,从其他处所下水都不可!一句话,想过河,走大桥!嫌累?老子替你扛着锅!”
故事讲完了,一屋子人也沉默下来,仿佛都在咂摸滋味。过了一会,莲花俄然笑了起来:“嗯!五老爷爷这个呱啦得好!仿佛没那么吓人!”
他和莲花就像两只出了笼的小鸟一样,一起上唧唧喳喳地闹个不断,忽前忽后忽左忽右地疯跑着,一刻也不肯消停。过年的时候都图个欢畅,以是张连义也不肯板起脸来呵叱他们。而当娘的偶尔收回的一声叱骂,他们则完整当作了耳旁风,底子就不拿着当回事。
到了夜里,三老爷爷还是赶到柳树行子里捕鱼。但是此次可就邪门了,酒,没人接,烟,没人抽,他撒网之前,河里的水还是哗哗响,但波纹却很较着是往两边分着走的――他接连撒了十几网,竟然是连一块鱼鳞也没见着。
遵循北方乡村的民风,大年初二这一天是女儿带着半子回娘家拜年的日子。一大早,张家一家人早早地起来,草草吃过早餐,女人就开端筹措回娘家该带的礼品、一家人的穿戴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