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筝筝开端咳,咳的那么努力,仿佛把最后的热气都给咳出来了,冰冷的手指扶住床栏,因为过分用力,指甲都几近嵌进雕花的木纹里。
她是过得不济,可她的仇敌们也没有过的好。
三年前种下的桃花,终究开放了。
只是那上面另有挣扎着的光点,不成燎原的星星之火。
她早就该死了,可为了看一眼桃花,她硬是拖着病体,熬过了隆冬。
褂子老气横秋,却恰好绣了朝气勃勃的团花,仿佛地牢里长出的青草。
一抹暗香袭来,她吸了吸鼻子,目光落在院子里的碧桃花上。
北窗外,春意盎然。
帝都的仲春时节,翠绿色的天空散落着淡淡的雨絮,一只白头翁哑着嗓子,站在萧瑟别苑勾起的黑檐上。
她在别苑孤傲地活着,看着周云萝如何被太子宠嬖,如何害的太子侍妾们一个个地坠胎,如何害得太子过了知天命的年纪,竟只要她给他生的一个骨肉为嗣。
靑云端着药汤来到床前,“齐王妃,这是最后一副药了。”
天道循环,她甚么都没有做,他们就已颠末的不好了。
这或许就是靑云所说的,他们的“报应”吧。
彼时的她,姿容娇美,比三月桃花更加芳艳,琴棋书画信手沾来,还会几下三脚猫的工夫,那,还是跟着她三叔父学的。
她千方百计打通狱卒见到她独一的儿子,但是,儿子心中的亲生母亲,竟是周云萝。
吴国公府倒了以后,齐王成了太子,她却被赶到了别苑。
二十年前,吴国公府倒下以后,她被他们灌了毒药,不给吃不给喝,可她,仍然活了这么多年。
和周筝筝一样,她也被迫吸了二十多年的毒药了。身材仿佛纸片一样,离死,毕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了。
一所旧别苑,四周圈着残破不堪的断墙铁栏,院子里桃树三五棵,稀稀拉拉的,稠密的枝叶遮住了一口破败的枯井。
没有人来看过她们,她成了地上的烂泥。
桃花终究开了。
周筝筝抬起眼睛极力笑了下,安抚道:“我死不了,放心。”
她嘲笑着看着彼苍。
枯井劈面是一座两进的木房,门板脱落,风一吹就收回刺耳的响声。
都城,断没有一个男人不爱恋她,也断没有一个女子不妒忌她。
“青云,不要叫我齐王妃,你晓得我早就不是了。”她安静而倔强地抿了抿嘴,“他们还没有死,我老是不能死在了前头去。”
这二十年来,她看着她的堂妹周云萝如何成为太子妃,如何因为多年不孕,抢走了她的独一骨肉,并把他养成了一头心狠手辣的猪。
但是,那么好的韶华,都已经被她糟蹋的甚么也没有剩下了。
二十多年了,周筝筝已经闻了这毒香二十多年!现在倒是再也戒不掉了!
周筝筝脚步盘跚。靑云紧跟。
她这平生是败的完整了,连亲生儿子都被抢走了。
就算要治她的病,也是药汤治不好的,他们想要她死,老是有体例弄死她的,戋戋一碗药又有甚么用?
她莫非真的老的不可了吗?连碗药都接不稳!
安葬的时候,泥土嵌进了她的指甲里,到现在她的十个手指甲,还是是片片俱裂。
可现在想如果又有甚么用呢。
内心对他们的恨,又加添了一层。
“筝筝,不要为我们报仇,好好的活下去。”那是阿爹阿娘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