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唯毫不在乎地抬了抬手,看着王氏唇角勾起的弧度,眸中倒是更暖和了。
“王氏,选吧。”
这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要一小我的命。
就在此时,跟着黑暗中两个小小的亮光垂垂扩大,越来越近,便能看到两行人正缓缓朝这里走来,恍然中,一眼看去,仿佛是从天国而来,前来拿命的鬼差。
眼看着冯唯先一步而入,身后的人也赶紧谨慎跟了上去,穿过层层被撕毁的纱幔,亮光便越来越少,世人垂垂没入暗中当中,若非手中提着的盏盏灯火,当真就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
身后,不过是一具枯骨罢了。
殛毙朝廷命官,伤害皇子皇孙,身为后宫命妇,暗中与朝堂大员勾搭,企图摆荡国本。
冯唯眸中笑意微凝,不紧不慢道:“接旨罢。”
廊外的雪仍旧未曾停下,悄悄悄然如同薄而软的鹅毛,悠悠转转的在空中打着旋儿,一点一点的落在地上,彻夜的残月在层层浮云的讳饰下,印照出淡而黯然的光芒。
冯唯的声音平平而缓,听不出涓滴的语气,冷冷的氛围中,妆镜前的人缓缓梳头的手仿佛垂垂停了下来,只听“啪——”的一声,那把断了一半的木梳被压在案上,下一刻,跟着木凳摩擦空中的声声响起,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冯唯方跨过门槛,便听得身先人谨慎的声音,冯唯微微侧首,唇角勾起几分玩味。
提灯的亮光一点一点涌入北宫,下一刻,便能看到身披墨色水貂大氅的冯唯携着两行内侍官走至这西殿前,目光随便地落在那暗沉沉的殿门上,冯唯未作涓滴神采,抬脚拾阶而上。
“点灯。”
跟着一阵风过,冷冷地拂过天井里树叶早已落光的枯藤老树,只听得落在地上,沾满灰尘的枯叶被风猛地卷起,打了个旋儿,顿时灰尘满盈,“哗啦啦——”间,那些枯叶便被淡然地抛向远处阴冷而湿的角落里,沦为烂泥。
这一幕顿时惊得世人也慌了起来,就在此时,冯唯倒是眸中一凛,涓滴不为所动,只是沉着看畴昔,却见一个红色的背影坐在陈旧的妆镜前,头发披垂至腰间,一下又一下,无尽头般一向梳着。
王氏漫不经心的话语落入氛围中,当即引得一内侍呵叱道:“猖獗!”
“冯公公,别来无恙。”
比拟于东西六宫的华贵与热烈,远在角落的北宫比拟之下,倒是冷僻的让人有些惊骇,虽为废宫,北宫却也是占地极大,一眼看去,破败的宫殿,年久失修罢了然剥落的红漆,另有那片片碎了一半的琉璃金瓦,更显得满目疮痍。
不过第二日,当年成贵妃的亲信,现在与随月一样身在浣衣局的随珠便再也抵挡不住皮肉之苦,将成贵妃的统统事都抖落的干清干净。
六宫的大红绸灯仍旧到处吊挂,那如红云烟霞般的光芒一簇一簇仿佛连成了一片灯海,微微一阵风过,廊下一盏一盏的绸灯摇漾,那一片银红的灯海便如同翻起波浪般,起起伏伏,恍然间,让人觉得置身瑶池。
可即便如此,王氏却仍旧冷傲地扬起下颌,仿佛仍旧是当年阿谁圣宠不衰,俯瞰世人的贵妃。
跟着“吱呀——”一声,两个内侍官悄悄推开殿门,一股沾满灰尘,潮湿发霉的味道顿时袭面而来,那两个内侍官不由嫌恶地想要特长去扇,转而一看到冯唯平平无波的神采,呆滞地将手放了下去,谨慎退至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