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神情微忪,眸中氤氲着绝望和失落,方才的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曾经的顾砚龄,阿谁娇然肆意的都城贵女,顾砚龄。
但是不过沉寂了半柱香,门口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不久,佛堂的门被谨慎翼翼推开,顾太后仿若未闻,仍旧闭目,手中的行动涓滴未影响,只见掌事的宫人面露难色,迟疑地走上前,谨慎抬目看了眼顾太后的神采,盘桓间,毕竟道:“禀太后,乾和宫息公公方才来话。”
现在的她还清楚的记得,在她小产被府中太医奉告落空了生养才气,几近绝望时,是顾敬昭强忍着悲哀,佝偻着背,伏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发起将独一的嫡女顾砚锦送进王府中,与她援助,当时她从这位二叔眼中看到了长辈对她的垂怜与肉痛,让她竟觉得这是为了她和顾氏家属今后的筹算。
顾太后重又阖目,仿佛方才甚么也未曾听过普通,一如既往地拨起了佛珠,嘴中轻念佛语。
至今她都忘不了那一日,是她的好二叔,她的好mm,另有她那世人赞叹孝敬非常的好继子,图谋逼宫,冷眼将她逼至现在的地步。
掌事宫人没敢再说下去,因为面前的顾太后虽是面色如常,可眼中倒是愈发的冷硬。
佛堂内沉寂的让顾太后能听到本身浑浊的呼吸声,她悄悄地昂首看着佛案后供着的观音,现在正悲悯的看着她。
父切身为嫡出宗子,本来的爵位当由其嫡子世袭,但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却在九岁时因高烧成了世人丁中的“痴儿”。
可她斗尽了宫中的宠妃,毕竟是为她人作了嫁衣裳,现在顾敬昭的小儿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公兼内阁首辅,顾砚锦贵为天子生母,成为世人膜拜的母后皇太后。
如果回到畴前,她毫不会为别人养儿子,用半辈子为她人做嫁衣,也毫不让父亲死于非命,让本身半生残废,更不会让仇敌善终!
是啊,虔心礼佛了半辈子,现在她连膜拜佛龛的资格都没有,纵有万人之上的太后之名又如何?
在殿外等待奉养的宫人赶紧鱼贯而入,掌事的宫人轻声上前,谨慎的将床幔挽起挂在凤尾金纹挂钩上,端方的半跪在脚踏上,将床上的老妇人渐渐扶坐起来,随之接太小宫娥刚绞起的热帕,恭敬地递到眉前。
有谁会想到,她顾砚龄为国,为家,临朝扶政十七年,眼看着大兴进入了新的乱世,本身却沦落到如此地步。
顾太后有些泛黄的指甲用力抠在佛珠上,嘴边噙着一丝冷意,究竟是宫中人手不敷,还是顾砚锦担忧远在离宫的她感受不到她现在身为母后皇太后的光荣?姐妹六十余年,畴前她或许看不清,可在十年前那场逼宫软禁下,她便再明白不过了。
但是现在,她嘴角微微有些沉,缓缓昂首扫了眼面前的宫殿,面前的人,再缓悠悠看向本身那双枯皱如老树普通的手,另有那双再无知觉,再也立不起来的双腿。嘴角垂垂浸着一丝笑意,却黯然冰冷。但是现在她倒是以疗养为名,被软禁在大兴离宫,瘸了腿的圣母皇太后。
而位于皇城西苑的上阳宫,比拟之下却平平如常。瑞和殿外守夜的宫人仍旧端方的立在廊下,不出一声,只要洒扫的宫女轻手重脚的来回,饶是这般,仍旧担忧扰了殿内安睡的人。
她的平生,竟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