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忠来到太子内坊才晓得,他此次完整被皇后架空了。皇后的兄弟左监门卫大将军张谅带领禁军早已从尚敬手中领受了东宫的关防,皇后身边最得宠的女官芙蓉也被派到东宫,专门检视东宫女眷,就连他这个钦差、掌总的三品大员身边,张谅也派了个执戟长名唤骆三儿的带着一班禁军寸步不离地跟着,名义上是扈从,实则与监督并无分歧。看来皇后是要借此次投毒事件停止一番大洗濯,而他当其冲,将成为被洗濯的一员。
李进忠呵呵一笑,抱拳答道:“大将军辛苦,早晨本官做东,请大将军小酌两杯,务请大将军赏光。”
想到此,李进忠坐在内坊的正堂中,心头掠过一丝惊骇:本身在这皇宫当中的路莫非真要走到绝顶了吗?不过,很快他又否定了本身的悲观动机:太子,不错,皇后的头号目标还是太子。禁军进入东宫检视,不管查出何种成果,太子在朝廷表里的庄严都已被剥夺殆尽,多则一年,少则数月,只要禁军不从东宫撤离,到时,太子不要说被废黜,能保全性命已属万幸。而他,作为掌总检视东宫的朝廷大员,只怕要背负起伤害太子的骂名。皇后这一着棋看似安闲不迫,却实在是够狠,她不但要把太子赶出东宫,更要给他扣上顶谋逆的大帽子,非置他于死地不成。现在,太子已被她绑到了凌迟的受刑台上,而本身将被迫充当监斩官的角色,这是李进忠毫不肯做的事。他既吃准了天子毕竟会保太子,因此决定与太子共进退,便不能毫无作为,任由皇后把本身玩弄于股掌当中。
想到太子,李进忠只感觉脑仁儿模糊作痛。这是个他始终揣摩不透的主儿:说他莽撞莽撞,他竟敢背着天子私召火线主将回京,胆量不成谓不大;说他刻毒无情,杨家一旦失势,他便服从于皇后,绝决地丢弃妻,心肠不成谓不硬;说他含蓄哑忍,面对同胞兄弟被诛杀和东宫庄严扫地,他要么藏身于天子座前,新婚燕尔也不敢擅离半步,要么固执地上章辞位,看似脆弱可欺,实则心机深沉。特别令李进忠感到难堪的是:太子对他礼敬有加,亲信不敷,固然不致于将本身算作皇后一党,但也到处加着谨慎。这使得他即便故意与太子联袂共渡面前这道难关,也颇觉无从动手。
李进忠在脑筋里反来复去地揣摩着这桩他没法躲避的案件,一时候感觉各种能够皆有,却又都显得那么似是而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