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双也不肯逞强,愣头承诺一声,扭头就向外走。这时,一个降落、浑厚的声音从殿别传来:“老奴李进忠晋见娘娘。”不待房中传唤,内侍省监李进忠携领着太子内坊掌事宦者尚敬便走了出去。
本来,天子和皇后见太子不肯回宫,特地让李进忠来传旨,赏了很多珍玩给两位太子嫔,同时也捎来太子的口信:二位新人在东宫内不必拘束,如有甚么需求,叮咛尚敬去办就是。
来兴儿虽说儿童心性,娘胎里自带的一份调皮萧洒,但进宫一年来,耳濡目染,也略懂些高低尊卑之道。特别是对这位传奇的省监大人,平时耳朵里更是灌满了关于他的各种传说:传闻这位边幅凶暴的省监大人于先帝朝时一向郁郁不得志,在这闲厩院中一呆就是二十多年,在起始于五年前的那场大兵变中,他从都城一起跟随当时的太子,现在的皇上身边,不离不弃,并扶保天子临危即位,号令天下兵马平叛,深得天子的信赖,都城光复后被破格晋升为正三品的内侍省监,是现在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慢说来兴儿如许不入流的小宦者,即便是宫内各处的掌事宦者,听到李进忠如许的责问,恐怕三魂也要吓出两魂来。来兴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再不敢出一声。
辰初时分,病体肢离的天子在丽贵妃的搀扶下和镇静后连袂在含凉殿召见了太子和两位新人。
李进忠办完差事,换上一副笑容,从衣袖中取出两副禀帖:“这是老奴的些许情意,请两位娘娘不要嫌弃。”
来兴儿被安排在新太子嫔景暄所住的栖霞阁当差,和他一同来此服侍的另有三个小宦者,有两个与他年纪相仿,别离唤做锁儿、柱儿,统由一个比他们大四五岁的太子内坊宦者王保儿带领,来给新主子存候。景暄娘家带进宫的陪嫁丫环叫做锦屏的,在寝殿外挡住了他们:“蜜斯这会儿正在换衣,你们且在这儿稍候半晌。”
还是一袭红衣的独孤婉容与两位年纪稍长的宫嫔模样的女子一同迎了出来。
凌晨在含凉殿仓促见了一面,景暄即被独孤婉容天仙般的面貌征服了。即使同是女儿身,现在又同事一夫,景暄心中对婉容却一丝妒意全无,只要满心肠欢乐和靠近。她自幼发展在虎帐,于这深宫内院的噜苏端方一概不知,回到栖霞阁,不待见过一应服侍人等,就脱下新娘的吉服,换了一身平常的装束,急着来瞧婉容。
锁儿、柱儿究竟是小孩子,目睹得打斗,都兴头起来,站在边上拍着小手直为来兴儿喝采。
因为是在本身宫中,婉容只得出面作答:“就依公公便是,有劳两位公公了。”闻听太子明天不回宫,婉容本来严峻的表情顿时放松了下来,指着礼单向汪、刘两位说道:“两位姐姐瞧着好的,尽管拿去用便是,千万不要生分。”
婉容闺阁中未曾听过皇宫中的各种人和事,虽对汪秀士的失态感到奇特,却没想到是被李进忠吓的,见李进忠如此说,反而有些过意不去:“公公请坐,想是汪姐姐俄然想起了甚么急事,就走了。这事原和公公不相干,公公不要多心。”
“罢了,不枉我等这一回。”李进忠内心赞了一声,从嘴里吐出的倒是另一番言词:“你耍够了吗?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儿点心啊?”他要给这个孩子立点规距,毕竟是他手上送出去的人,将来差使倘若办砸了,皇后见怪下来,他也少不得要担些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