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出声,便是默许了。
苏昱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还是寡淡,总有丝随性如烟的淡然,只要在必须计算的时候,警省如狼群厮杀前的对峙,目光透着果断的寒光,半分不肯让步。
这个姿式,这个模样,那双眸子乌黑敞亮,竟像一只幼鹿,躺在他膝上,乖顺可儿。
此事越想越蹊跷。他的行动越是和顺,越是舒缓,便越令她头皮发麻。偏生他还不满足,俯下身靠近她的脸,说话时气味拂在她脸颊上,温温热热地痒,轻声问:“舒畅么?”
他虽未学过医术,但也传闻过这是部传世的医术,她想让他学,他也乐得投其所好,便点头道:“会。”
“……那你要承诺我,记得这句话。”她眼神果断地再向他确认了一遍,“因为你喜好才如许的。”全都是他在主导,跟她半点干系都没有,千万不要秋后算账,给她又记上一笔。
他把她额上的碎发撩去额角,笑意自眉梢,暖融融地一向浸到眼底。
终究,她忍无可忍地展开眼,眼底已换上了一副妥当的冷然神采,半是靠近半是疏离,添一丝慵懒,果然像是方才醒转普通:“好了?”
谢绫看不见身后那副渐而炙热的目光,只感觉益发难捱,见他擦拭得差未几了,回身渐渐挣出他的手,神采深沉:“你不消做这类事的。”
氛围蓦地凝重。两人各自藏着心机不能为旁人道,也猜不透对方的所思所想。谢绫率先受不住,向他踏实地笑笑:“你吃过饭没有?叫下人拿几个菜上来吧,我方才有些吃撑,先下去逛逛。”
谢绫阖上双目,以粉饰眼中渐生起的寒意。
闭着双眼的时候对周遭的设想都会诡谲起来。她脑中已大抵勾画出她二人现在的风景,她枕在他膝上,他与她近在毫厘,发丝交缠,委实是一幅含混图景。影象力太好也是罪,方才察看进脑海里的那张脸现在清楚地闪现了出来,堪堪贴在她面前。
谢绫慎重思考了一下,究竟是违逆他罪名比较大,还是安然接管他的奉侍罪名比较大。最后得出告终论:这的确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纵横阛阓这么多年,结了很多仇家,存亡一线的时候不是没有过,但却从未像现在如许,感觉像是蒸笼上的蚂蚁,甘愿被他痛快点捏死,也好度日着受这类煎熬。
目不能视,感受便更加活络。那双手在她发间缓缓游走,行动轻柔谨慎,恐怕弄疼了她。她乃至能闻到他手上淡淡的皂角香气,氤氲在水汽里,却逼真得教她心惊。
苏昱顺手撩起她还滴着水的长发,接过她手里的巾子,帮她擦拭。他站在她身后,长发撩起时颈后的肌肤无遮无拦地透露在他面前,白净透润。一滴水珠沿着她颈侧的线条向前滑落,他的视野不由自主地跟着水珠滑入衣领,不料正见到那处模糊暴露的一截锁骨,跟着她吞咽的行动悄悄一动,撩动心火。
如此医中大能,又如何会回过甚去研讨这类初学者的书?
他原觉得这些年她若过得好,再见时她的眼眸不该是这般模样,却忘了她的锦衣玉食,都是与人勾心斗角换来的。繁华繁华是养人的,但如许抢来的繁华,却只能消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