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蔷薇花架之下,享用着初夏的微风与充足甘旨的茶点,郑妙颖笑,“好精美的宅子,你们两人买这么大的宅子做甚?还是公婆要搬来一起住?”
程老爷这般定夺之人,待程老太太身子稍安,便携家带口的回了嘉兴措置家丑。程家的事暂告一段落。郑妙颖应邀去赵长卿新清算的宅子里观光,四进的宅子,一处花圃,宽广极了。这原是一名老翰林的宅子,文人偏疼经心保养天井,故此不必大肆修整,稍稍清算,已很有几分意趣。
宗子程松将弟弟从地上扶起来,劝道,“父亲临时息怒,当下之急,责打阿柏也无用,还是想个别例,这事,能不经官还是不要经官。那些害弟妹的人,我们尽可交由郑家措置。”
程老爷悄悄叹口气,扶着宗子的手道,“今后这家里的事,就你跟你媳妇看着办吧。这个家,迟早都是你们的。”
到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必掖着藏着的,一家四口坐在屋里想对策。程老爷先问老婆,“郑氏小产之事,究竟是甚么原因?”
“爹,药堂里有娘舅和崔氏的股,大夫就是自那药堂请的……”程柏凄惶的望向本身的父亲,早已六神无主,道,“这些事,郑氏已然尽知。她,她明显承诺我,只要和离,便不再究查的。”怎地这般不讲信义,他当真是看错了郑氏。
“这不是为了郑兄,美满是为了我程家!”程老爷沉声道,“此人能勾搭大夫害我程家子嗣,我程家诸人道命岂不都在她手内心捏着!哪日不防,程家断子绝孙矣!”
都大难临头了,还这般对付,程老爷暴跳如雷,怒喝,“儿媳妇怀的是嫡孙,好轻易十来年有了身孕,吃了安胎药小产,你做婆婆的敢说一点不知!你当的甚么家!”话到怒极,一拳砸在手边的黄花梨木云纹茶几上,上面茶盅跟着一跳,接着倾倒,轱轳几下,啪的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你还真不是为了这个家!”程老爷转向程柏,冷冷道,“这事,你认了,将来下大狱的就是你!你若不认,也得跟我申明来龙去脉,才好保你一条小命!”
他喜好才女,但是只喜好不及他的所谓“才女”。你不能做出比他更好的诗,不能写出比他更好的字,不能说比他更有见地的话……总之,统统比他强的事都不能做,因为会伤害他虚荣的自负。
程家的事,既然程家情愿自揭伤疤,郑大人并非不通道理,特别程老爷说的至情至理,且没有半分讳饰,“方才在兄家,不好审那孽障。我归去细审了他,的确如阿颖所言,这事,是我治家无方哪。那孽障也不是替别人讳饰,请大夫的药堂有他母家娘舅与他房里崔氏的股。如此丑事,我没脸面对郑兄。”程老爷极是伤感,“我与郑兄不比别人,乃贫贱之交。郑兄信守承诺,将爱女下嫁,我没照顾好阿颖。这十来年,我不知他们伉俪过得这般日子,亦不知阿颖受了这些委曲,我愧对郑兄当年的拜托。这一拜,是我与郑兄赔罪了。”程老爷说着便起家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