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卿暗叹,她从不晓得李明珠如许会说话。
揭开细薄的碗盖,巴掌大的青花瓷碗里静栖着凝如脂膏的酥酪,只看卖相便有说不出的细致精美,赵长卿在家也会吃糖蒸酥酪,卖相不及朱家的一半。侍女捧上前,浓浓的*甜味与红色的热气一并逸出,赵长卿道过谢接了,她现在跟苏先生学的极有礼节,吃起东西的姿势随适且标致,更不会有勺碗相击之声。赵长卿自来胃口好,转眼一碗糖蒸酥酪便全都下肚,赵长卿拈着小帕子稍稍擦下嘴角。
朱老太太笑问,“传闻你前些天宴客了?”
苏先生给赵长卿的神采气笑,道,“你早该多拍我马屁,叫我身心舒泰后,天然有你的好处。”
赵长卿点头,“很好吃。”
这一辈子,赵长卿倒是很珍惜出门寒暄的机遇,她半点不感觉累,相反,老是兴趣勃勃。因为她常出门,凌氏对她半点不吝啬,家里的铺子夏卖绸缎冬卖裘皮,在凌氏的决计打扮下,赵长卿总能有几身光鲜的裙裳。她上一辈子本就常给人做针线,色彩搭配衣裳穿戴自故意得,现在又有苏先生指导于她,故此,哪怕料子平常,赵长卿也总能打扮的标致可儿。
苏先生摸摸她的头,意态悲悯,“长卿,这就是聪明与笨伯的辨别。”
苏先生见到赵长卿就笑了,看她衣裳还是晨间出门时那一套,笑道,“这是刚返来。”
赵长卿“咦”了一声,厚着脸皮问,“先生,你如何看出我在想甚么的?”
不一时,侍女捧来三小盅糖蒸酥酪。
李明珠难过,“表姑,我就是与别人一样,也会很辛苦。我没见过不辛苦的人,我现在就很辛苦。”她眼神一闪,暴露几抹慧黠,凑到苏先生面前道,“表姑,你要不要让我少辛苦一些?”
李明珠长年把头发梳成巾帼髻,髻边寥寥的簪几朵珠花,耳际垂下珠坠,非论色彩还是款式,完整不搭。她本人论边幅只是清秀,又不重视打扮,故此浅显的如同路人甲。李明珠不觉得意,懒懒道,“人各有志,这个一点意义都没有。”
李明珠向来是利落跳脱的脾气,等闲安坐不住的,此时竟坐在一畔看苏先生缝制衣衫。赵家包苏先生母子的四时衣裳,苏先生自有技术,并不需主家给裁缝,直接拿来料子,她与苏白的衣衫都是本身缝就。
苏先生一笑,“明珠,天下事,随缘便可。”
苏先生见赵长卿返来,叹道,“明珠实不负她的名字。”
赵长卿点头便去了。
朱老太太喜她苦涩敬爱的吃相,也多用了几口,笑问,“好吃吗?”
朱老太太颌首,对赵老太太道,“这丫头你教养的好啊。”
边城人们常食牛羊奶,朱老太太笑,“现在天寒,我就叫她们做些热食来吃,你们都尝尝,这是新挤的牛乳来蒸的,用杏仁去过腥味,味儿还不错。”
这让李明珠告别时都有些郁郁,赵长卿送她出门,李明珠小声抱怨,“你也不帮我说话。”
赵长卿笑应。
“甚么成心机?”
朱老太太笑,“卿丫头更加可儿了。”长辈喜好圆润敬爱的长辈,何况赵长卿是常来的。
赵长卿眨眨眼,“年画儿上的娃娃莫非有我如许的仙颜?”
朱老太太笑,“那便罢了,等你下次来,我再叫厨下蒸酥酪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