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叟说:“不通路人们还走不了呢,路一通,走起来才便利了。说个走,来辆车,东西一拉,哗地都走了。前后分了三批,第一批是在1995年,第二批在2004年,最后一批前两年走的,到现在走光了。”
我用水舀子从水龙头上接了半舀子水,没头没脑地喝了起来,那水喝着的确清冷甜美,非常化渴,完整分歧于都会里尽是漂白粉味的自来水。
后沟村坐落在大山脚下,抱谷掩境,稳气藏风,四山陡绝,峰峦耸翠,一副养在深闺人不识的气度。固然已是残垣断壁,还是透着美不堪收的神韵。那种美是和大天然高度和谐的调和之美,一如古画里的意境,让人遐想起唐诗宋词元曲小令,孤村,小溪,青山,石径,石板房,石墙,喧闹,安宁……浑然天成的“诗意栖居”。
半村,这座有着百年汗青的天然村,清一色的石板屋子,从远处看来更加拙朴厚重,只是那美的风格很苦楚,很萧索,很残败,很无法。
白叟说:“去那里的都有,有去下芹的,有去八甲口的,都四分五散了。”
又说:“听我爷爷讲,光绪年遭了大风景,走到那里都能看到死人骨头,这山上龛上面都有死人骨头。到现在种地的时候都能挖出人骨头来,不是饿死的,就是让人吃了的。那年代真是人吃人啊,不虚嘴……人一辈子是要享福的,不能一向纳福,将来跌下年景了,风景不好了,城里没法活了,你们就来这里住吧。这山里养人,有药材,甚么都有,没粮食了,挖野菜吃也饿不死。”
吴成龙说:“不惊骇,这山里豺狼豺狼甚么都没有,就是日他娘有山猪。山猪爱吃玉茭,一早晨亩二八分地就拱没了。”
我问:“搬走就搬走吧,为甚么要把屋子拆了呢?”
提起小时候的事情,白叟的情感有点亢抖擞来,说:“抗战时我记得,日本人来了,大人把我藏到山上,安设我说:‘悄悄嗯,不敢说话。’这些事我都记得哩。日本人走了没几年,开端‘土改’了,喊的标语是打倒地主老财恶霸。阿谁时候,党员身份不公开,暗号标记是胳膊上挽着条毛巾,主动分子们头上裹着毛巾,脑袋前面挽个疙瘩。杨柏村有个百姓党地主恶霸,让他站在板凳上交代,人家站在上面说:‘父老乡亲兄弟姊妹们’,一句话没说完,让主动分子抬起腿来一脚就把凳子蹬倒了,说:‘甚时候了你还和我们套近乎,谁是你的兄弟姐妹?’说罢用三棱木头几下就把他尦(niao)翻了,最后把他拽到镰杀地(玉米茬子地)里,脚上拴了条绳索,拽起来就拉。狗日的有钱,吃得胖。一木头下去,膘肉翻开,白嫩嫩的,一拨人打罢,又换一拨,最后让人们给活活打死了。”白叟提起旧事,越说越冲动,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或许是憋闷得久了,话匣子翻开合不上,从抗日到土改再到群众公社,想到那里说到那里,滚滚不断。
炎夏的中午,最是熏热难当的时分。走过秋川河,见一条村落公路向山上延长而去,我突发奇想,发起沿着这条路随便逛逛。
路边的村庄,不知叫甚么名字,清一色的石板房,全数没有了屋顶,沦为一座座的废墟,只要一个院子里放着一辆三轮车,申明这家另有人居住。两只大狗很凶,我没敢下车,持续向上驶去。走到山沟的绝顶,面前呈现了另一个小巧小巧的村庄。一名中年农夫正在路边做活。我问他:“老乡,上面另有路吗?”农夫答复说:“没有了,到头了。”他奉告我们到上面能够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