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不敢坐,低眉敛目:“月华进宫是来服侍太皇太后的,那里敢如许无礼?”
月华也只挑了挑眉,一副宠辱不惊之态。
“屈居人下?那皇上之下呢?”太皇太后仿佛是打趣,却又笑得别有深意。
太皇太后一扬手,便将手中茶盏盏盖丢到了地上,落地着花,一方好生莹润的白玉盏盖在青石地上四分五裂,收回“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动。
“让月华服侍太皇太后歇息?”
月华大惊失容,站起家来,拜倒在地:“皇上那是天。”
“你这孩子,倒是跟皇姑婆一丝谎话也不说,性子如许坦直。那你本日可要记着了,你母亲固然当初嫁给了你父亲褚陵川,但是她一样姓常,打断骨头连着筋,还是我常家人。”
太皇太后笑对劲味深长:“想通了?”
太皇太后当即便从她的神情中揣摩出了她的心机,俄然便话锋一转:“传闻这几日,那廉氏给了你委曲?”
慈安宫。
太皇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早已经敛了满面笑容,一片寂然之色:“那你可晓得,哀家为何让你进宫?”
太皇太后抬抬手:“起来吧,地上怪凉的。”
月华欠身谢过林嬷嬷,在太皇太后下首处斜身坐了,太皇太后赏了很多菜,有宫人服侍着布菜,用羊脂白玉汤碗或浅碟盛着,堆放在月华近前,月华依言每样尝了一些,细嚼慢咽,文雅安闲。
月华沉吟半晌不语:“恭听太皇太后训示。”
“如何又俄然变了主张呢?”她摩挲着月华的手,有些凉腻,方才抹了香脂的手令月华莫名感觉不舒畅,仿佛是一尾游蛇游走在手背上普通。
月华饶是早已经有了心机筹办,仍旧听得一身盗汗,又不得不恭谨报命:“多谢太皇太后教诲,月华服膺在心。”
此话听不出真假,月华暗中松一口气:“太皇太后跟前,不敢胡说八道,只是肺腑之言。”
言罢,将手中茶盏,连同底托一并丢了出去,茶汤四溅,在地上蒸腾起袅袅热气。
月华笑得温婉得体:“能近身服侍太皇太后,月华受宠若惊。”
“ 太皇太后便如天上骄阳,恩泽万物,世人敬佩,谁都巴不得能承奉膝下。但内心老是‘敬’字多些。”
太皇太后微微地弯了弯唇,意味深长地可惜道:“这茶盏与底托和盏盖本来一套,可盏盖碎了,别的,留着也就没有甚么用处了。”
月华垂眸敛眉,暗中一咬牙:“之前是月华不知好歹。”
话音刚落,林嬷嬷已经抱着一长绒毯子轻手重脚地走出去:“您白叟家是就在这榻上困会儿,还是移步到寝宫里?”
安神香的气味有些甜腻,令人昏昏欲睡,太皇太后掩唇打个呵欠,面上已显出倦态。
“你的委曲哀家晓得,明日宣了廉氏赴宴,哀家天然会给她个神采,给你出一口恶气。但是,你也要明白,这公道,别人不能帮你,今后可否讨得返来,要靠本身的本领。哀家不护短,帮理不帮亲,你有多大的本事固然发挥就是。”
“上了年纪吃甚么都不苦涩,只剩了折腾人了,这早就将你接进宫里来。”
“三两日也就腻烦了。”太皇太后叹口气,眯着眼睛盯着她:“你看哀家膝下那多皇子皇孙,都躲得远远的,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月华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