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芜探首往窗外张望了一下，皱起鼻子道：“那是个男人，男人的手不见得戴得下这手套，再者，王后的贴身之物，怎好送给一个陌生男人？”
“怀瑜。”
“王后。”
瑾时斜了眼去瞧他，不甚待见，轻福了身拜了礼做做模样：“陛下用过膳了么？”
耳边不约而同响起两个声音——
萧淳于更加没好气，本日心烦意乱，特特来含章殿与她一道传膳，她倒好，出去折劳什子梅花，入夜都见月冲中天了，才缓缓懒懒地返来。
瑾时问他：“你吹的曲子是南地的《吹水谣》，听你口音好似也有些南地的口音，你是从天元来的么？”
晴芜问清冷殿的宫人拿来了剪刀，剪了瑾时鞋上的珍珠，奉到怀瑜面前。
笛音未消，她循声而去。
瑾时：“啊？”
他们爷两个进了内殿去，瑾时还是提着灯笼在院子里流连，宫人来喊她去喝炙汤，她才重新回到前殿去。
男人哂笑了一声：“你是王后？”
她的鞋子在刚才来寻他的路上陷进雪里，眼下上面的雪化了开来。
怀瑜本偶然求赏，可瞧她那架式像是非要他想出甚么不成，眼下便有些犯难，连头皮都紧了一二分。
瑾时抬了袖连连摆手，有些耍恶棍的模样，俏说：“我也有份喝羹汤，谁要见怪，将我一并拿去好了。”
目睹他又要拜下来，瑾时从速去扶：“欸，怀瑜，你将你先生扶出来。”
有宫人立在含章殿门前等待，打着把纸伞，见了确切是瑾时的辇轿，忙迎了上去。
常奉养难堪隧道：“王上还未用膳，巴巴等王后返来呢，不知王上想食些甚么，奴去备来。”
瑾时听了，眼里的光晕大亮，悄悄自喜，恰是求之不得，为避风头，却装出几分可惜的神采，幽幽道：“是么？肉汤配饼子，好吃不知多少呢……”
晴芜笑她甚么时候成了音痴，追在她身后今后殿去。
怀瑜，她唤他的名字，本来是这类自但是然的语气，像是唤着熟谙多时的老友，无甚男女之别，很安然，也很有底气。
阿谁嘴里喊着“怀瑜”的人，从后殿的铺盖帘里出来，披着深衣，年纪约摸近五十了，头上的青丝都已经白了大半，面色发黄，唇色发白，呛了两口冷风便狠恶咳嗽起来。
萧淳于重重冷哼一声，只备一碗？难为他还想着她，空着肚子等了好久。
要个甚么样的犒赏呢……他的眼睛落在她湿了一半的鞋头上，履端嵌着的明珠硕如巨菽，在泛黄的灯光下犹自生辉。
瑾时伏在窗棂边上，两手托腮，眼睛盯在他苗条的长指上。
鄞州梅墟……那是天元敷裕的一块邦土，瑾时眯长了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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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时见他不理睬，便对常奉养道：“姆娘，给我备一碗炙汤来，要多多的羊肉碎，我馋得紧。”
这空寂的夜色里，茫茫王宫，殿宇连缀，一个身影奔腾上屋檐，坐在琉璃瓦片上，眸如鹰隼，遥遥目送雪里缓缓挪动着的辇队。
身边或人的神采更黑了，不过几枝梅？何足挂齿？他雅兴特地命云意送她的东西，她竟看得如许一文不值？
晴芜也不甚心疼，不过是两粒鞋上的珍珠，含章殿甚么样的宝贝没有，内心还笑阿谁唤怀瑜的如此眼拙，如许天大的机遇，竟只要了两颗戋戋珠子。
她不敢说是萧淳于等得不耐烦了，气得扫结案上的梅花，溅了一地的瓷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