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柔嘉那日里在安宁长主府上出了岔子,此事很快就传开,为彰显本身母范天下的气度,皇后当即令身边的年青女官携了补品去看望,叮嘱顾柔嘉好好保养身子。女官前脚刚走,顾柔嘉后脚就发了狠,让人将补品都给扔出去,怒道:“甚么补品,催命符才是。”
无声站了好久,沈澈方转头,看着跪在身后的明月,即使活力,却也明白此中的因果。何况皇后既是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会让顾柔嘉逃脱,哪怕明月不说,皇后也会有千百种体例让她晓得。念及此,沈澈说:“起来吧,本王晓得你是被这动静吓得慌了手脚,只是到底有些成算,王妃不过一句气话,你不必当真。”
“小九虽鄙人,却也不会答应旁人欺辱我的老婆。”沈澈目光深沉,屏息凝神间全然是杀意,“只是,还请姑祖母……”
早在天子病倒的时候,皇后就下旨,称陛下要静养,不准任何人打搅陛下的清净。吉利服侍天家几十年了,这点儿眼力劲也是有的——皇后被太子的死刺激得不轻,明面上看来是伉俪情深体贴陛下,实则是要把持二皇子殿下、介入朝政了。
“别怕,自有我在。”心知她吃惊不轻,沈澈和顺的抚着她的背,顾柔嘉抽泣着:“但是此次我们真的回天有力了,我们没有证据证明母妃是被人谗谄的,另有爹爹和哥哥……”
一面是杨太傅等老臣对峙应赐死沈澈,一面则是陆剑锋等新秀认定宸妃是为人所害,两边各执一词,并非自幼荏弱的二皇子能抵挡得住的,一来二去,让沈景苦不堪言,更是不肯再多问朝事,虽有监国之名,但实则涓滴做不得主。
恰是呆滞之时,飒敏从内里排闼而入,声音有如天籁:“云先生来了。”
那白衣在略显暗淡的客房中如同一匹银练,云先生来得很急,带了一身的寒意,甫一进屋,就像是被热气烤化了。安宁长主听得动静已然迎出来,见云先生的那一刹时,乌青的神采如同春日破冰融雪般和缓了很多:“云二哥来了就好。”
全部公主府都已经动了起来,不时有丫环出去添炭换水, 但始终不闻一声, 除了顾柔嘉恍忽的哀吟, 温馨得诡异。安宁长主神采乌青的坐在床边,看着沈清哭泣着给顾柔嘉擦拭额上的汗水, 只是那汗水像是擦不洁净一样, 衬得她的小脸愈发惨白。跟着每一次擦拭, 沈清的神采都暗淡一分,眼中似有泪意澎湃,再一细看,仿佛又没有了。
吉利尚未答复,内里就响起内侍的声音:“陛下,九王求见。”
“说是有老爷和大爷的手书。”明月愣了半晌,忙说道,“是私通北戎的手札。”
世人热火朝天的群情着,连这夏季都投射出了难以言喻的热忱。但是顾家下狱当日,就又有另一种说法甚嚣尘上,称宸妃当年生下的并非是妖孽,而是被人谗谄而至。当年宸妃生下的孩子模样早已给人绘声绘色的传了出来,让多少人觉得那定然是妖,不然怎会是如许渗人的模样。现下有如许的话传出,不免让人感觉是沈澈想做最后的挣扎,但如陆剑锋、齐修远及李家二郎这等朝中新秀到底仗义执言,称宸妃当年之事定有蹊跷,理应彻查。
本日经历了大喜大悲,顾柔嘉本就累了,好歹睡了畴昔。她睡得不甚安稳,连梦中都蹙着眉头,加上身上扎着银针,看来更加不幸。沈澈立在床边,背影苦楚,带着庄严的杀意,站了很久,他才率先回身出门。雪地中寥寂无声,唯有风声吼怒,他一身玄色的衣袍在浩渺白雪中好似修罗,而随他出来的明月只跪在他身后的雪地上,她哭得鼻尖发红,哪怕雪水浸湿了裤子,也纹丝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