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残暴。
贺若道:“除了我,没人会为你痛苦。甚么妻儿,她考虑过你现在的处境的吗?只要我才这么傻,每天为你操心为你牵肠挂肚,成果却只换来你一句风凉话。我把你当作爱侣,你却已经将我当作外人了。总归是我想的太多,自作多情。”
贺若洗了脸,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乌洛兰延。
人总归会有这么一天的,或早或晚都会来到,谁也挽救不了。
贺若皱着眉没对。
有点受不了。他就着水盆里的温水洗了一把脸,总算舒畅了一些。神智复苏了一瞬,仿佛又没有甚么了。
过了不晓得多久,他终究抬开端来,满脸湿红泪水,哽咽道:“……对你来讲只是告别故交,你可知这对我来讲是丧偶之痛啊。”
他走到水盆前,再次捧水洗了一把脸。
乌洛兰延缓缓点了点头。
他叹道:“平常的男女,哪怕是伉俪,一年当中又有几个日子是在一起的呢?不过是男人在外出官入仕,老婆在家中敬养父母抚养幼儿,日日不过是被家务琐事缠身。偶尔回家一见面,她讲她的油盐酱醋家长里短,他讲他的同僚公事,几句话能合得来呢?再或者男人在外养个外室,喝个酒,狎个妓,纳上三房五房的妾……名为伉俪恩爱,不过是搭着个伙过日子罢了。远不如我们志趣相投,情意相通,出入同肩起坐同业来的清闲欢愉。”
“你们到底是如何回事?”
人只要临当灭亡,才晓得,哪怕痛苦,泪水,哭天喊地,都是多么幸运的事。跟灭亡一比拟,那些小哀痛,小孤单,生命的小小的不快意,所谓的爱恨分袂,痴嗔狂怒,求而不得,都轻的雁翅鸿毛普通。能重新感受一下,都要喜极而泣了。
乌洛兰延道:“你跟我不一样。你还年青,另有大好的日子,我是时候未几了,以是就要考虑身后的事。人生活着,很多无法,可贵胡涂,能姑息过就姑息过吧。可死光临头,余下没甚么希冀了,总还是想辩白明白。”
地下的白骨听不见超度的梵经,看不到尘凡的眼泪欢笑。等候他的只要泥土和草木,肌肤血肉化为脓水,灵魂灭亡,人间今后无有这小我。
唯当此时看到他的痛苦和挣扎,他才刺痛地明白。灭亡就是灭亡,没有鲜花装点,也没有新的征程等候。灭亡就是一重棺椁,一抔黄土,将新鲜与腐朽隔开,将生人与逝者分离。
乌洛兰延说:“我本来总想着,我们两个能不时见面,不时在一处。”
对啊,这就是活人。活人流了泪脸痛了,去要猪油膏搽脸,死人那里用得着猪油膏。
贺若尽力压抑住眼中陡但是出的湿意,声音沙哑道:“你想的通,可我想不通啊。我没有你这么看得开。”
贺若说:“可离了婚,你孩子要如何办?留在兰家,孩子没母亲,你忍心吗?”
贺若起家道:“我替你去找她。”
贺若只是悲哀大哭。
乌洛兰延听到这话,眼泪也堪堪流了出来。
他刚强要走,乌洛兰延劲道绵绵地握着他的手。贺若脸上满是湿迹,眼泪风干的盐分渍的皮肤疼痛不已,他有些尴尬地抬手擦了擦,道:“我不走,我去洗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