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没伤着袁大人吧?”
快意道:“袁大人已在殿外等待多时了。”
袁茂却没说甚么,面色安静,放下茶盅,点头道:“这仿佛是南吴的茶。”
袁茂捂着胸口,轻喘几口,神采一时红,一时白,一幅娇弱不堪的模样。
袁茂揉搓着细绫袖角,羞答答地摇点头,对峙向周瑛华行了全礼,然后老诚恳实站在珠帘外,等周瑛华叮咛。神采持重谨慎,好像泥胎木偶,连服侍的宫女内监都没他这么勤谨谨慎。
阮伯生向卫泽叩首:“回皇上,除了孟丞相和兵部侍郎唐大人、永乐侯张大人,其别人都到了。”
阮伯生道:“回娘娘,诸位大臣们已经在殿外等待皇上召见。”
宫女们出去撤下碗碟,阮伯生早就备好改换的朝服朝靴,卫泽却道:“不必,只是小朝会,仍旧穿常服就是。”
卫泽厚着脸皮道:“我和你一起等袁茂过来。”
房里沉寂无声,水珠从青瓷杯壁垂垂滚落的声音清楚非常。
一句话未说完,已经咳嗽了四五下。
进了东暖阁,宫女们掀起素色纱帘,劈面便是一股沁民气脾的凉意,风中蕴着甜丝丝的生果香味。
夏季天亮得早,窗格上镂刻的花鸟栩栩如生。日光从糊了霞影纱的窗棂间透出去,那些花梨木雕镂的鸟兽,沐浴在光彩下,仿佛瞬息间全都成了能够活蹦乱跳的活物,在桌案椅凳上勾画出一片花团锦簇的热烈气象。
袁茂轻咳一声,言简意赅:“尚可。”
称心眸子一转,促狭一笑,抽身退下。
快意赶紧扶他坐在外间交椅上,让宫女在一旁为他打扇。
“袁大人呢,到西宁国数月间,可还风俗西宁的水土情面?”
“袁大人风骨凛冽,朴直不阿,本宫佩服袁大人的赅博才学,不想和袁大人兜圈子。”周瑛华直视着袁茂,目光从温和转向凛冽,“皇上未曾对袁大人有过甚么恩德或是情分,当初他强行把袁大人你从南吴国带到西宁国来,为的只是朝袁家撒气。袁大人小小年纪,不得不拖着病体阔别故乡,在西宁国备受礼遇,为甚么袁大人不但没有挟恨在心,还挑选对皇上尽忠呢?”
快意抿嘴一笑,引着袁茂往东边明间走:“袁大人,这边请。”
周瑛华推着花盘,用绸绢擦拭指尖粘连的糖丝,脸上似笑非笑:“本宫倒是感觉,西宁的茶叶,仿佛更合本宫的脾胃。”
周瑛华让称心支起南边的窗屉子。
周瑛华卷起锦边衣袖,葱根般的纤指从三彩刻花点青花盘里拂过,拈起一枚精美小巧的雪花龙须酥,看细如须发的糖丝落雪似的悄悄飘落:“袁大人感觉南吴的茶叶,和西宁的茶叶,有甚么分歧呢?”
称心脚步轻巧,又捧来一只青瓷小盖碗,递到袁茂手边。
如定见袁茂神采惨白,说话连咳带喘,额上充满细汗,想起这位大才子体弱多病,怕他支撑不住,请他坐到下首一张交椅上。
卫泽绷起脸,眼睛却闪闪发亮:“不过是些莲蓬罢了。”
周瑛华看了一眼墙角的莲花铜漏,估摸了下时候:“陛下明天上朝吗?”
袁茂踟躇:“这……于礼反面……”
袁茂微露宽裕,低头绞着衣袖一角,神情大有羞怯之态,“娘娘谬赞。”
袁茂着一身玄色官服,蹑手蹑脚走进正堂,头也未抬,便要下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