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殷与他目光一触,便忙挪开,内心竟自突突而跳——高元骁的眼神有点熟谙,那还是宿世琼枝将她捆入高相府的时候,她从昏倒中展开眼,就见高元骁这般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薄醉后的眼神里尽是侵犯的意味。若非她当时疾言厉色的喝止,还不晓得高元骁会做甚么。
阿殷回到家中,正巧陶靖也刚从府衙返来。
陶殷还不算超卓的侍卫?政知堂前笔挺的小松树,都督府高低哪个没听过?女人家娇贵的身子给他值夜主子,刻苦受累从不吭一声,受了委曲也忍着,连铜瓦山那等处所都去过了,还不算好侍卫?
“陶殷——”见阿殷回顾,高元骁开口了。
定王瞧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没有则声。
阿殷闻言而笑,“殿下多虑了。那晚的事只是不测,卑职早已抛在脑后,只想做个超卓的侍卫。”
回想本日夏青将信交给她时那满面笑意,阿殷蓦地明白过来——她本日带返来的这封信里,夏青不会是提起了婚事吧?
定王横他一眼,并未答话。
“你能长进,便不算我都督府委曲人才。”定王回顾,毫不粉饰的打量她。
这座都督府她早已熟谙,沿水走了半晌拐入凉亭,忽觉背后有人,她警悟回顾,就见高元骁不知是何时尾随而来,就在她身后十几步处。他明显已经被侍卫们敬了很多酒,虽则身形还是稳妥,眼神却不像平常矫捷。
夏夜薄凉,隔水乐曲浑厚深沉,随风入耳,仿佛将人带到广袤的烽火疆场。
树下一时温馨,等来宾散尽,定王叫陶靖在厅中稍候,便带人赶过来。
“高司马!”阿殷回身,低头看着他,脸上是少见的冰寒,态度中却清楚藏着傲气,“既然你惯于用武,就等你复苏时能打过我再说,以技艺论凹凸,公允公道。不然,就请你闭嘴!”
阿殷从舒畅中回过神,闻声他问话,忙在顿时坐得更直,唇角一翘,竟是半点都不谦善——
他本日也喝了很多,走路不像平常那样无声无息。明显已经晓得了这边的事情,他沉着脸走过来,往两人跟前一站,目光便重重压向高元骁,“高元骁,如何回事!”
“来到西洲已有半年--”定王当即正了神采,侧头觑着阿殷,“长进如何。”
只是比试武功?
阿殷没有贰言,等定王分开,便直起家来抬步欲走。
如此甚好,不然铜瓦山之战期近,若将昔日小怨超出在公事之上,不免迟误闲事。她根根柢好,又有志气,这回实在是熬炼的良机,不容出差池。他本来觉得——
他刚才清楚发觉到了阿殷的愤怒,此时她却将任务一力往身上揽,将两人的打斗说成是就教工夫……瞧见阿殷那笔挺的腰背时,因定王的到来而略微复苏的高元骁蓦地明白了她的筹算——如果任他解释,说是他对陶侍卫无礼才打起来,那么即便定王会将罪恶全都算在他头上,旁人又会作何感触?
他仿佛已站了一夜,石刻的雕塑般立在那边,神采阴沉。三十余岁的男人身材魁伟,如渊渟岳峙,看到高元骁的那一瞬,眼中便腾起愤怒。
“陶殷,我有话同你说。”高元骁打量着她,大步朝她走过来。他的目光黏在阿殷身上,并无收敛,因为个头比阿殷高,身材也更魁伟,走近时几近将阿殷覆盖在影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