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当年的崔忱坦直利落,即便是风韵卓然的常荀,也盖不住他的风头。
金匮距凤翔约四五百里,骑马跑上大半天就能到达。
蔡清忙屈一膝跪地抱拳,“末将蔡清,拜见定王殿下!”上回定王征缴狼胥山的刘挞时,曾来金匮府调马队,只是彼时蔡清刚巧不在,过后引觉得憾。此时劈面见到,三十余岁的男人,目中满是钦慕――
里头快意又捧着个漆盒走过来了,“对了女人,高司马昨晚送来这个,叫奴婢转交给你。”
阿殷从未曾见过马队练习的场景,只在剿匪时看过马队的丰采,此时身处校场,胸中竟自升腾出豪气。那种疏阔明朗,是都城繁华胭脂、绫罗珠翠中绝难寻到的。
快意又往里头加了些炭,将阿殷的大氅解下,继而看向外头那件银红披风。
阿殷笑着应下,又道:“父亲回京后,也别忘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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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平常女儿家,此时必然呵手哈气,深藏在暖和的大氅里,她却还只是穿戴侍卫衣衫,陪他临风受寒。
现在的北庭都护是定王的娘舅隋彦。都护作为一府长官,不止执掌辖内军政,也需摒挡民事行政,手中权力比一州刺史更重。隋彦治下非常严明,这北庭都护府虽处于边疆,却比西洲还要承平很多。
阿殷当时并未留意,现在回想……她只感觉心跳愈来愈快,某件事呼之欲出。
一大早马队便列队练习,即使晨风凛冽,校场上却热火朝天。定王用罢早餐,翻身上了马背,看向阿殷,“走,去那边山头。”俊朗的端倪伸展,没了平常的冷肃态度,他极目望向远处,睇向阿殷的眼神如同聘请。
快意站在中间,有些惴惴,“女人叮咛过不准收他的东西,可他就要走了,硬是……”
定王天然承诺,走至营门口时,却道:“陶殷已是及笄之年,不知陶将军可曾为她安排婚事?”
阿殷一时怔住了,手背上的温热像是成了滚烫的炭火。
高元骁一笑,“末将与陶侍卫不打不了解,赏识她技艺志气,认她是个老友,故来告别。”
定王核阅着他,没有则声。
“袖箭是合适你。平常背着大弓来往过于显眼,带些小巧的袖箭,还能防身。”陶靖在桌边坐下,接过阿殷斟来的茶,含笑望向女儿,“如何殿下俄然想起教你射箭?”
“忘不掉。”陶靖拍这她的肩,到底还是担忧女儿,又叮咛了很多。
定王看向阿殷,冷峭的秋风里,她的鼻头微微发红,但是眼眸倒是清澈的。青金色的披风在风中微摆,玉簪将头发束得洁净利落,整张脸沐浴在晨光里,泛着柔润的光彩。呼出的气味遇寒而凝,散成极淡的薄雾。
阿殷见惯了都城里规端方矩的雪片,开初还因猎奇而观玩,此时冻到手足发寒,更不敢逗留,便要入屋。
定王却不容她抵挡,按住她的手,侧头道:“放心穿戴就是。”他向来身子健旺,即便在北风中执缰立了很久,掌心却还是温热。而她到底是个女人,北风中手背发凉,被他按在指下,冰冷而柔滑。
阿殷忍俊不由,呵手取暖,侧头笑她,“你家女人连匪贼头子都不怕,还能出甚么事?倒是你,鼻头红十足的,不在屋里烤火,跑出来做甚么。”敏捷跨入屋中,快意早已拢了旺旺的火盆,帘帐落下时将酷寒的夜风隔断在外,便只剩屋中熏人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