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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场拷问几位山匪,才晓得屠十九藏匿后未曾等闲现身,只说半年后若无动静再返来,此时却不知身在那边。
了解以来,她向来都是姿势昂扬,笑容明朗,只在那晚醉酒后才暴露些娇憨神态。定王是庶出,晓得这身份的难处,更何况她还是郡主府的庶女,天然比别人更艰巨,也比别人更懂事、更有志气,偶然候看其举止,竟跟十七八岁的人类似。十五岁的少女像是矗立的青松,可贵今晚暴露羞窘神态,定王瞧着她的面庞,头一次发明女人家羞怯起来,竟是如此动听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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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回府去,初五以后,来我府上。”定王规复了平常的端贵威仪,侧头瞧着她,“届时,我会给你个职位。”
阿殷抱拳望着定王,目光亮亮逼人,“卑职服从!说罢便带着快意拨马告别,心中模糊生出冲动——
到得腊月十四,诸事齐备。
阿殷虽已当了半年多侍卫,跟着围歼过刘挞、周纲的匪窝,却还未这般突入人群厮杀过。
昂首看,定王铠甲以外披了件墨玄色的战袍,夜风里袍角烈烈,如山岳矗立,脱手判定迅捷,重剑过处,匪贼当即蒲伏在地,痛嚎挣扎。血光在月色下格外光鲜,这场围歼几近是碾压之势,除了山势地形难霸占外,余下的并不算太费工夫。
这个职位就是正式有品级的位子了,与她在都督府中临时的侍卫身份差异。固然不会太高,但对于十六岁的阿殷而言,能获得这么个职位,倒是极成心义的。
她双唇微张,一时候竟不知如何答复。
定王和樊胜也晓得这个事理——屠十九是一寨之首,且寨中藏着景兴余孽,天然更加警戒。不等风波全然停歇,铁定不会等闲现身。不过樊胜明显也不能平白拖着等他返来,现在既已捕获这些人,想要摸出屠十九等人的秘闻,却也非太难的事。转头对擒获的匪贼,特别是石雄等人严加鞠问,不愁画不出屠十九的边幅,届时顺蔓摸瓜,总能有处理之策。
他的语气当然一本端庄,话里的意义却可爱,阿殷转头,清楚从他眼中看到戏谑与促狭。
他此行隐蔽,并未轰动官府,只派个随行之人去凤翔城给常茂打个号召,却不准常茂走漏风声。
若不及时剿灭,待宿世的事重演,就该是兵变后的浴血厮杀了,彼时不止军士厮杀丧命,更会有百姓无辜受难。
屋内笼着暖热的火盆,定王脱了外头的厚罩衣,换了件玄色长衫。白日的严厉威仪在此时全然收敛,他状若随便,问道:“后院统统无恙?”
阿殷被这直白的话震懵了。
西洲各处都已垂垂进入年节的氛围,小镇上杀猪宰羊,集市热烈似一日。眉岭的匪寨里,匪贼们等了好久见没甚么动静,传闻常茂初为刺史忙着理清案头事件得空去理睬匪寨,而定王传闻已从北庭回了都城,剿匪的事情早已偃旗息鼓。如此安然无事,匪贼们少了顾忌,人也垂垂返来,开端购置年货。
阿殷羞而为恼,更不肯平白被他占了便宜,抬掌便推向定王胸前。
“殿下……”
阿殷临行前将快意带上,想到京中父兄,竟自生出归心。这一起晓行夜宿,定王特地选了折冲府中几名悍将带些军士随护送,倒是无甚差池。只是腊月尾下了场雪影响行路,紧赶慢赶,终究在腊月三十的晌午到达都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