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丽华正给谨妃看腕上手钏,头也没抬,只闷声道:“是啊。”
——即便穿戴委宛衣裙,她那背脊还是挺直,明练而利落。
“娘娘贵体有损,是日积月累,若要根治,也孔殷不得。这药也须用上数月方可见效,最要紧的,是娘娘必得停了燕山的药,不然再用数月,恐怕……”
“殿下想多了!”她挑眉而笑,眼底光彩流转,妆容钗簪烘托之下,愈见精美娇美。恰好到了岔道口,阿殷见定王似要来揽腰身,便抢着斜部滑开数尺,盈盈施礼道:“身上有些冷,就不陪殿下去书房了。”说罢竟自扬长而去,苗条的身影快步走过甬道,披风之下,裙底的红梅翻起波浪。
“丽华——”定王立时想起隋丽华方才的闪动其词,“性子与铁衣很分歧。”
“那殿下可要把稳了,”阿殷凑畴昔抬高声音,“皇后娘娘将她送到母妃身边,一定是美意。也许母妃念她出身特别,便同殿下的外祖一样,叫殿下收了她来照顾也说不定。”
谨妃闻之讶然,“父亲的忌辰,我在宫里的佛殿进香就是,如何能去宫外?皇上怕不会同意。”
祭完家庙,离定下的回宫时候另有两三柱香的工夫。谨妃记念亲人,便在庙后的屋舍中独坐,除了贴身宫婢,将随行之人尽数留在内里。
女郎中才道:“娘娘迩来药方未变,身材却更衰弱,依我猜想,是有人换了药材。”见谨妃唇角稍动似要说话,便微浅笑道:“不是说换成别的,而是换了产地。据我所知,宫中甚罕用此药,若用了,都是产自崖州,其药性暖和,可用于宫中朱紫。而娘娘现在所用的,恐怕是产自燕山,不止药性烈了数倍,且因产地阴湿,于娘娘贵体有损。”
“我还觉得表哥对谁都看不上呢……”隋丽华靠畴昔,紧贴在谨妃身侧,“我在南郡的时候闻声这动静,都没敢信赖,还想着是表哥的甚么谋算,谁晓得是真的。”
谨妃因她先前精确推断出药方和时候,心中已信了七分,便问道:“用此药丸,便可病愈?”
是夜,因为阿殷身材不适,定王数番求欢被拒,只能抱着睡了一宿。
定王瞧她那打趣的神情,唇角微勾起,点头道:“母妃不至于。”
谨妃出宫,仪仗天然昌大整肃,更因隋家数代忠魂,永初帝令礼部和内廷有司慎重筹办,路上禁军开道,祭品甚隆,另有得道高僧伴同前去。
一行人到得谨妃所居的德音殿,隋丽华兴冲冲的寻来笔墨给谨妃看她习字的进益,谨妃夸奖不止,因一起表情愉悦,那气色竟自好转了些许。
谨妃接来过目,面色微微变了,“确是此方。”
世人出了延庆殿,定王同阿殷走在谨妃右边,隋丽华行在左边。
见定王不语,便自旁倒茶给他喝,“如何特别,殿下快说说。”
隋丽华便又凑到谨妃跟前,说她在南郡的见闻,说她在书法上的长进,哄得谨妃喜笑容开。
定王与阿殷着了素服相伴,隋夫人亦带了家中仆婢前去,恰好将在宫中住了数日的隋丽华接回。
阿殷久未闻南郡之事,听她报告时,不免也留意谛听。心中迷惑却与定王不异——
定王将先前迷惑向谨妃道明,请女郎中为谨妃请脉。女郎中依命评脉半晌,“咦”了一声,凝神又诊,如是三次,紧皱的眉头才稍稍伸展。她端然跪在地上,虽是面对皇妃王爷,神采却无半分波澜,只缓声道:“娘娘贵体日渐衰弱,是因误服药物之故。民妇推断了王妃平常用药的方剂,大胆写来,请娘娘看看是否照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