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出发时,定王特地叮咛高元骁留意隋丽华和高元靖随行之人的动静,晌午用饭前各自安息,定王又特地将隋丽华叫到僻静处逼问了几句。待世人用完饭出发的时候,那位伴同高元靖北上的御史却闹起了肚子,连着出恭四五趟,满脸虚汗直冒,面色惨白如纸,走路都双腿颤抖。
“这事本就是我无端受灾。说句冲犯的话,王妃能从郡主府上的庶女成为定王殿下的王妃,令我姜家倾塌、代王殿下被查,我早该佩服的。畴前自觉,不过是未受波折罢了。想来以王妃的本领,既然晓得内幕,必然能化解此事——我已是带罪之人,不知王妃可否赏我个清净?”
姜玉嬛咬了咬唇,似是下定决计,“我未回绝隋二女人,转头又来求见王妃,皆是为了自保。”
以姜玉嬛的处境,处于夹缝中,做出如许的挑选不算奇特。令人不测的是她的脾气,几近跟畴前天壤地别,从家破人亡时的仇恨到此时的平和恭敬,这窜改之大,实在罕见。
阿殷遂唤蔡高入内。
姜玉嬛对着阿殷,毕竟端不出笑容,只是道:“放逐之人半途逃脱是重罪,我还没这个胆量。借居此处,另有启事。今晚拜访王妃,也不是为了此事——”她将茶杯悄悄搁下,而后起家半跪在地,“方才在住处喂鱼,可巧碰到晋阳伯府的隋二女人,她说的一些话令我感觉非常不安。不知王妃可否听听颠末?”
“已被谋算入局,天然难以满身而退。”
姜玉嬛笑了笑,带着点苦涩,“我能从放逐之地来到此处安稳度日,已是万幸。隋二女人的脾气,王妃想必比我更清楚,若同谋不成反而恼羞成怒,乃至因怕我泄漏而生出歹意,我可没半点本领来抵当。只会在这客院中,徒肇事端。”
“隋家表妹现在是身入迷途,殿下活力也没用。就是想教诲,她也一定肯听。摆布关键都在隋将军身上,殿下临时忍耐半晌,到了北庭再措置也不迟。”阿殷抚在定王的眉心,温软的指腹滑过,似是要伸展他的眉头,“隋家表妹身份特别,交给隋将军措置,最合适不过了。”
只是姜家流浪,姜玉嬛戴罪放逐,詹师定还敢在此时脱手救护她,这份心倒是可贵。
这倒还像畴前姜玉嬛的脾气,就算当时的无端迁怒与仇恨没了,姜玉嬛也不至于平白无端的救她。
定王返来已是深夜,容色怠倦。
屋内只剩两人对烛而坐。阿殷自取了茶壶斟茶,姜玉嬛接了谢过,道:“王妃在这里见到我,感觉很不测是不是?”
定王既任行军都督之衔,各处军情皆会报到他跟前,对北庭边线戍守战况自是了熟于心。徐奇和彭春被分拨往两处襄助退敌,他行至半途后即与高元靖一行分道,却带着陶靖阿殷等人赶往敌兵围困的甘城。北庭是边疆流派,境内有广袤荒凉,亦有连缀群峰,甘城就建在群峰夹峙的古道上,算是个北边流派,阵势极其要紧。
蔡高卖力这一起宿卫,昨夜彻夜未歇,此时衣甲整齐,精力抖擞,将两个瓷瓶奉上,道:“启禀殿下,王妃,昨晚卑职受命在姜女人的客院外蹲守,亥时一刻,隋二女人单独拜访,送了这两个瓷瓶。姜女人转手就给了卑职,卑职昨夜已叫人查过,里头装着的朝廷明令制止私藏的药粉。”
“坦白说,王妃是否被人暗害,我并不体贴。”姜玉嬛昂首瞧着阿殷,姿势虽恭敬,神情还是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