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公冲她一笑，进屋把手里的册文交给苏一，深深地叹了口气，半晌才道：“真跟做梦一样啊，脚踩在云头上，飘过一股风，就荡啊荡啊荡……”
“我何时有过癔症？”沈曼柔欢畅，“韩总管就在外头站着呢，与太公说的就是这事儿。你若不信，从窗缝里往外瞧瞧。”
这事儿说给苏一和沈曼柔听，她们是最明白此中滋味的，因都与周放心一院里相处过，也都不甚镇静。天然也都感觉她讨厌, 巴不得踢得远远儿的, 滚远了就别返来，一辈子闻不到气味才好。叫她缠上了, 那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没一天痛快日子可过。
陶太太另有些不知该信这话还是不该信这话的疑虑，突突说个活生生的人死了，到底是有些不大能接管。再者说，都死了六七天了，叫人不知如何信赖。而苏一内心约莫有谱，晓得周放心在王家的日子不好过。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活生生的，说没就没了，到底是问了句，“如何死的？”
陶太太有些迷惑, 只问她, “哪一件呢？”
陶太太说着这话, 便是一脸吃了苍蝇般的神采, 实在是不畅意，嘴上又嘀咕, “她不断念呢，八成寻摸着空儿还得往咱家来勾搭小祝。那妮子惯用的伎俩，感觉旁人都是随她把玩的傻子。她也不想想，小祝在她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还能要她返来？如何就能厚着脸皮再跪着求人家？不是伸了人送给人打么？幸亏这会子小祝倒是看破了, 一门心机只在铺子上, 不给她半点好脸儿看。可就是如此，也叫民气里生闷不是？端的就不想瞧见她那张脸！我这辈子没这么厌过谁, 她是头一个。”
她穿上红嫁衣，踩上翘头履，绞面上头，戴上凤冠挂上霞帔。擦了脂粉，描了细眉，点上口脂，以有生以来最富丽艳美的模样，走进另一小我的糊口。高门大院，朱漆彩画，群摆长长地曳在身后。拂过阶矶，掠过花柱，手里一条红绸缎，牵一崭新红花。那头牵着的，是娶她的人。
这话说下来，扒开云雾普通，便没了疑义。陶太太才刚还心烦不已的模样，这会儿没有了，只是缓了神采长长叹了口气，“早知本日，何必当初呢？她如果好好跟着我们小祝，不作那些有的没的，吃得了苦受得了贫，这会儿也不差，想之前小祝对她多好？偏她心高，自家里贫困后，就不给我和老爷半点好脸子看。弄得小祝也不满她，但也没如何。谁知她又做出那样的事情，真是下作。死就死了吧，我们不怜悯，也不畅快。可她就这么死了，她那亲娘亲哥哥，也没往王家讨个说法去？”
苏一抬手小幅度挥挥，推道：“那是她本身想的，可不是我用心想害她。你们不晓得，当时她可巴不得进王家去呢。我是随她的意，让她如愿给那王大官人做姨太太。吃了苦受了委曲，天然晓得本身之前算计了不该算计的人。师哥那是拿至心待她的，她拿师哥就是当个冤大头。非得叫她悔怨，一辈子内心不畅意。”
沈曼柔直起家子，“那人是病死的，能讨到甚么说法？再是他们那样儿，敢到谁家门上讨说法儿？就是感觉周放心死得蹊跷死得不明不白，那也没钱请状师往衙门上告状去。便是让仵作验尸，还得银子呢。就算他们有银子花，恐也不会验出甚么来。总之是不了了之了，没有后续。周放心身后不两天，应是随便找个处所挖坑埋了，周大娘就带着周安良分开了渭州城。想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要到别的处所去。可身无分文，那周安良又甚么事也做不得，仍靠他娘养着，到别处就能活下去？也是听人说的，周大娘问人要了包耗子药，将自个儿连带周安良一块儿毒死了。至于真假，那不晓得。毕竟不在渭州城，都是从别处传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