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祝瞅着时候差未几了,套上手套棉帽,叮嘱苏一自个儿谨慎着,便出了铺子回家。苏一从小桌边儿起家,送他到门上,让他路上谨慎,便要关门落锁。手扶着门扇儿还没闭起,就瞧见苏太公冒着风雪一脚深一脚浅地近了前。她遂停了行动,把门又推开了些。
跟他走了两步,想起之前拿的两个物件儿得带着去王府还了,遂又归去拿上手炉和皮纸伞,抱在怀里跟在他身边儿。一起上无话,只要脚下踩着雪面而收回的吱吱声儿。
“不必。”苏太公砸口旱烟,“放心畴昔也没能劝返来,想来她是不想见你们。好歹我也是她爷爷,她得听我两句言。我原筹算让她自个儿在外想明白了再返来,事情便算畴昔了。谁晓得她犟成如许,也只好我去请了。我晓得放心那是小孩子家的话,不会放在心上,你也归去吧。”
周大娘打了帘子进屋,过来接下他手里的火石火镰,捏在手里替他打起来,“放心是个小孩子,嘴上没遮拦,说的话不入耳,太公您别往内心去。一一样貌好,不过脾气暴躁些,没她说得那般不堪。她们是打小互看不顺,直冲惯了。我早与一一打过筹议,要给她相个结壮无能疼媳妇儿的人。赶明儿安良成了亲,我手上安逸没了事儿,就给她筹措起来,不让您操心。”
苏一吸了吸鼻子,眼眶里眼泪打转儿,“甚么时候周安良把咱家正堂让出来,我便甚么时候归去。”
韩肃却不容她多想,说了句:“走吧。”
苏太公只当她还在置气,搁下茶杯笑道:“爷爷说的那不过是气话,气消了,便算不得数了。你还随我归去,团团聚圆过个春节。那家里头,你周大娘蒸了很多馒头包子,各色馅儿的都有。也有你最爱吃的,豆沙馅儿……”
三番五次顶撞她爷爷,却也端的不是功德儿,提及来要叫人骂哈腰。可她不想委曲认了周安良那事儿,只能拧着性子。便只好猫着声儿,“爷爷您归去吧,我就是如许的人,反正入不了你们的眼。我说甚么做甚么,没一样儿是你们瞧着好的。我这会儿便破罐破摔了,攀高枝儿也好扯谎也罢,您也别管我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听到外头有拍门声儿。内心想着不过是陶小祝过来拿东西,也不能有旁人了。披上袄子趿了鞋,随便拢了拢头发,到了门边儿开锁把门翻开。门外站着的却又不是陶小祝,而咸安王府的红衣侍卫。苏一愣着想了一会儿,方想起此人是那总管,叫韩肃的。
他瞧得时候有些长,倒叫苏一不美意义起来,便低了低头问他,“您要点甚么?”
苏太公气得老血哽喉,到底压住了,指着苏一要断血亲,说:“从今儿你就不是我孙女儿了,我也不是你爷爷。我白养你这么多年,只当养条狗了!”养条狗还冲他摇尾巴呢,也不能这么不费心。
苏一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义,抿了抿唇,只好应了声,“是。”
周大娘深思苏太公要出去,也只能是去南大街找苏一,因道:“太公但是要去找一一,不如我随你一道儿去,找了她返来,明儿一起过除夕。要不然这一年到头的,连个团聚也没有。”
很多日子未见,苏一瞧着苏太公是衰老了些。她语气便也硬不起来,软软应了句,“天儿黑了,该关门歇下了。明儿除夕,也不会有人上门来了。”侧身把他让进屋来,又问:“这风雪清寒的气候,您如何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