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公咬着竹篾子,甩着大袖儿走在人后。系在腰间的烟斗晃了几晃,入眼忽叫他想起来,那黑布袋子里烟草儿要见底了。余下另有小半日的风景,没有烟草怕是不能度日,因与老伴计号召一声儿,折了身回家去取。
苏太公也未多想,在屋里头装了一袋子烟草,系到烟杆儿上筹算出门。走到院儿里头,瞧见周放心正坐在正堂前的板凳上嗑瓜子儿。她假装偶然地瞧了苏太公一眼,却正落在了太公眼里。内心头有些模糊的不畅意,蓦地多心起刚才的事来,忙又回身排闼进屋去了。
等了周安良起来,她便去他怀里撒娇:“我昨儿一夜没睡,你倒是睡得很好。”
周安良想了想,“背面另有间草堂,原是放杂物的。清算出来,倒也能住人。”
周放心这番借空拉了他到西屋她的房里,谨慎关起门儿来,与他小声嘀咕,“今儿我原想翻了苏太公的房契出来,给你平了那费事事儿。可我没找到,叫他给堵住了。但事儿也不坏,探出了他将房契弄丢了。如此即便我没找到,他也没有,也就不必担忧了。你只要对嫂子咬了死口,说这屋子就是我们的,他是借住的,大没有题目。他若闹起来,抓他见官去。我们有沈家做倚仗,还怕他一个甚么都没有的老头子?”
等她们出去,苏太公这厢自顾咽了咽气,到屋里又翻了一通,还是没翻到地契房契。他认定了就是周放心拿的,内心想着明日必然要叫她吐出来。今儿闹起来全部镰刀湾都得晓得,是以便饶她这一日安宁,明日再清清楚楚明显白白地做了断。
苏太公把瓷碗瓷碟扫一地,瞧也不瞧她,“滚吧,从速着,让我再多活两日,也是你周家的功德了。”
苏家院里来往客多,瞧见熟脸的少不得都要号召一句。一起号召到门前,挤过门槛儿进院子,苏太公便直往东偏屋里头去。家里装了烟草,还得寻他那些老伴计去。他排闼入了灶房,又进里间,刚打了里间儿的帘子,便瞧见周放心正躬身站在他屋里木箱子前,手提了箱子盖儿,拉开两指宽的缝来。
“我真没拿。”周放心拧眉解释,又竖起三根手指来,“我在这里立个毒誓,我若真拿了,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新婚头一日,便就派上了用处。沈曼柔慢条斯理地叫了那两个到跟前,把了两锭银子,让把东屋里的老头儿撵去背面草堂里。也不必打甚么号召,直接拎了人和杂碎物件儿畴昔就成。
“你还敢说你没拿!”苏太公气到手掐腰,气喘哼哼,髯毛吹得一翘儿一翘儿的,“这宅子的房契和西郊三分农田的地契都不见了,你敢说你没拿!只要你一人进屋翻过我东西,没有旁人!今儿你好声好气儿把东西拿出来还我,我就当这事儿没产生过,我们仍一院里相处。如若不然,我们公堂上说话!”
“天然是累得紧。”她依着周安良胸膛,渐渐说:“本来我在家里,一人儿住一个院子,清净得很。平常除了家里姐妹来串门子,也没有旁人来打搅。昨儿一夜,那东偏屋里一向传出呼噜声儿,但是借助你家的那姓苏的太公?我想了一夜,不如我们给他几两银子,打发他出去住。你家里,另有别的屋么?”
“诶,那不扰太公了。”周放心忙退身出屋子,到了外间灶房里抚了抚心口儿,暗自松了口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