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儿姑妈大姨又伸出筷子给苏一夹菜,往她碗里送,说她瘦,要派她多吃些肉。苏一捏着筷子拨了拨碗里的红烧鸡腿肉和拣着没刺儿夹过来的鱼肉,嘴上唉了长长一口气儿,自顾说:“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苏一点头回声儿,这也是她的筹算。本来就是不该越了身份和那些人称朋道友,这会儿又给人惹出了祸,天然远了才是最好的。
苏太公端了端酒杯,“你也吃,甭客气。”
舅子伸手提了酒壶,给苏太公斟酒,“才刚烫的还热,这会儿已是凉了七八分。幸亏天儿不凉,恰好的味口。您多吃几盅,早晨能睡个结壮觉。”
苏一皱眉嘶啦抽了口气儿,叫他们别上手上脚,“身上疼得紧。”
苏一挠头,这个不说也罢,实在不是甚么光彩的事儿,因囫囵苏太公一句,“您就当是与人打斗的罢。”
苏一拿了巾栉子丢到盆里,“没欠多少,您但给我二十两也就够了。那话是说了叫他们断念的,没欠这么多。”
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话甭管搁多少朝代,也甭管搁哪一时,都是至理缄言。
三小我都讪讪地笑,赵姑妈出了声儿,“明儿就得走了,家里地里都要人,这阵子确切忙。”
这般吃法,不消一会儿就觉出了饱腹感,便有了闲心再与他们说话,问他们:“难为娘舅、阿姨、姑妈还惦记我们,来照顾我爷爷这么些日子。不晓得,你们甚么时候回家去?这会儿恰是春耕的时候,不迟误家里的事儿么?”
苏一也不是记取谁的仇,他们落了难,没有说要旁人必得相帮的事理。帮是情分,不帮是本份。谁家头上没有自个儿的一片天儿,谁该拼集谁呢?但穷时不见这些亲戚的踪迹,这会儿炸开了锅普通说她苏家攀上了王爷,又从周家手里弄了一百两金子,这些小我便上门来了,实在叫人不得未几想想。堪堪候了她这几日,要的甚么呢?
她这般吞吐讳饰的,苏太公瞧了瞧她,还在内心认定了是叫王爷叮咛侍卫打的,便又叮嘱一句,“今后远着王府,听到没?”
这话儿说得高耸,瞧着她的模样,又是话里有话。舅子放动手里的酒壶,姑妈和大姨伸了头问:“如何呢?”
赵姑妈转头瞧见她进院子,往旁侧石台上搁下干瓢,抄起碎花蓝围裙擦手,朝她迎过来,“一一返来啦?”
舅子和大姨闻声拥戴,苏一又嘴上留了一阵,做足了面子。次日公鸡一打鸣,就听外头有动静,起了床一瞧,三人已经清算好包裹了。苏一披发披一件厚衫儿,送他们到门外,“爷爷还没起呢,不等会子再走么?待会儿叫爷爷把娘舅、姑妈、阿姨这几日花的钱给你们,才好让你们走。”
这声儿一出,屋里的舅子和阿姨也冒出了头。从灶房出来,俱过来迎苏一,倒像见着甚么大人物普通。又是过来扶她肩膀,又是要拎了胳膊拽着走的,嘴上说:“铺子里这么忙?这么几日不见人影儿,昨儿是返来了,却累得那般描述。很多话也不及跟你说,今早上又早早儿走了。这会儿但是闲了?得好好将养将养才是。”
苏太公往上拉吊绳儿,“谁家都有谁家的日子,没甚么可怨怪。这几日在这里筹议着要来照看我们,如何照看如此。昨晚听了那话,内心没了盼头,天然也就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