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小祝也不诘问她到底为的甚么,搁下东西到背面洗了洗手,来跟苏一打号召,“我出去一会儿,三五刻也就返来了。铺子留你一人看着,你留意些。旁的不怕,就怕那些手脚不洁净的,摸了东西去。我们这不比别处,凡是少个一两件儿,都是要银子堆的。”
苏一打不好主张,低头瞧见旁侧墙根下生出的长瓣儿小黄花,便伸手折了一朵,在那揪花瓣儿――
苏一明白,冲他回声是,“你快去快回吧,待会来了客人我也忙不过来。师父往李大官人家去了,向来与他最是投机,不闲说个把时候是回不来的。若再是添个小酒小菜的,喝上小半日也是能的。”
苏一接了湿巾子,叠了两三层儿往脸上擦,“这个时候上门说亲,是奔人呢还是奔银子呢?往前不见他们乐意,一个比一个嫌我凶悍,又说是没娘教养的,合该是个一辈子嫁不出去的主儿。这会儿如何,倒上赶着要了。”
陶小祝却不依,起了身往她面前儿去,“与师哥说说,谁这么不利,叫你瞧上了?真的成了亲,三日一小打,五日一大打,那人准没日子过。想来也不敢答允你这事儿,你才在这里犯愁呢。”
苏一不懂这些个,陶徒弟还要拿了《茶经》与她看。她便笑了,说:“师父您这是汲引我,我才识很多少字儿,眼面前儿的那些不成题目,吃的喝的用的,咱铺子的金饰我都写得出来,看看话本子也成,叫我看这些个,就是难为了。”
想得出神,叫陶小祝返来一声“又发甚么怔?!”惊得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陶小祝听了这话嘿嘿,搁下茶杯来,“你这是心尖儿上有人了,人却不知你的企图,自个儿在这发憨呢!”
“我免得。”陶小祝晾干了手出铺子。
“也没甚么。”苏一软着骨头往柜台上靠,这会儿没客人上门,但歇一会儿。眼瞧着就这么过了大半日,心机还是不宁不稳。更加的没出息了,这才多大点的事情,总要忍不住往内心搁。
她晃了一下脑袋儿,瞧向陶小祝,“师哥你返来了,我才刚煮了茶,坐下吃两盅。”说着拎了茶吊子给他烫杯,斟满了端去他面前儿。
去……
可如何又想起王爷了呢?她抬手用力拍脑门子,本身训本身――可真是魔怔了!
苏太公站在她中间儿候着她擦脸,难为服侍她这么一回,嘴上说:“这会儿另有银子让人奔,今后连银子也没有了,可如何办?便是借着这阵风,嫁了出去才好。你本年也十八了,再嫁不出去,来岁十九了。拖到二十,就当真嫁不掉了。我们镰刀湾没有老女人,你若剩下了,就你独一个。你便不幸你爷爷,也出去相上几次。挑着看,选个合眼缘的。转头叫他上门提亲,就把婚事定下,我便是闭眼也安了。”
这一日下来,便就拍了五下不止,呼得脑门儿一阵一阵地发红。叫陶小祝瞧见了,一面端了铺子前的小桌小杌往铺子里搁,一面问她,“发的甚么癔症?要把自个儿脑门呼肿还是如何?”
苏一白他一眼,往桌边儿上坐了,“我是拿你当本身人才说呢,这会儿便罢了,你也别出声儿了。”
因也没再细揪这些个,只通了些烹茶煮茶吃茶的门道。是以平常才会去电影坊小憩,口头上与人打客气,也爱拿“电影坊吃茶”说事儿。但她这只是大要儿工夫,叫她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就不成。之于白茶、黑茶、绿茶、红茶、毛尖儿之类,她也说不出门门道道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