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徒弟点头对劲，先瞧了眼苏一敲的银块子，没撂下几句话，自去陶小祝那边儿瞧他的玉雕。瞧罢了说：“你接下的你来做，做好了自个儿给人家送去。十八了，老迈不小了，该自个儿撑事了。我老不能跟你一辈子，该出出趟儿了。”
苏一瞧向她，也是满脸挖苦，伸手送脱手内心的几枚铜钱，“这狗腿儿让你做。”
这话苏一记得本身说过，那是站在白桥上，有清风以及白水河的流水可证。可这叫真儿了提及来是客气话，原做不得真的。不知他今儿这么早过来，又这么提起来，是甚么原因。苏一微愣，慢停动手里的铜锤子，抬眼瞧他，见他满眼桃花般的笑意，只得硬着头皮说了句，“作的。”
他自顾笑了一下，提了个杌子去苏一劈面儿坐下，说：“女人昨晚说的电影坊请我吃茶，可还作数？”
南大街是渭州最为富强的一条街道，店铺林立，摊贩密密挨挨地挤在一块儿。呼喊声灌耳，在这长长的石板路上混成一团。院儿里的周大娘每日夙起，担着豆腐来的也是这条长街。在街边摆一豆腐摊子，尖着嗓子叫喊，哑了也不及管。
一上午上门的客人有，但定金饰的寥寥。陶小祝手里握着侍卫小白的那单，紧赶着要打出来，陶徒弟和苏一则落了闲。一个仰靠在交椅上手点几面哼曲儿，哼罢了歪头合眼眯神儿，一个呼噜接一个地打起来。一个则凑在陶小祝那处看他做金饰，能学的要记的全不落下。见陶小祝那里做得不甚和她情意，指了出来，说：“这花儿雕在这里一定都雅，挪个地儿精美很多。”
“身边儿有把尺内心有杆秤，总要丈一测量一量。谁也没要天仙儿，得比一一都雅不是？”陶小祝有理得很，“如果连她也不如，端的没甚么好说的。”
然这侍卫小白跟她套近乎，身上便少了很多高高在上的严肃。他生得清秀，笑起来透着丝丝儿甜，忽而又问她：“你多大了？”
陶徒弟和陶小祝晌午不回家用饭，闲的时候酱肘子卤猪蹄儿是一顿，忙的时候咸菜疙瘩小米粥也能打发一顿。苏一随他们欢畅，反正不要她出钱，捎带给她口吃的就成。
苏一不瞧她，对周大娘说：“师哥要吃些零嘴儿，叫我出来买。路过了这里，来看看大娘你。”
“你是个狗腿儿？甚么样儿的事你都做。”周放心还是抢了话说，不叫苏大娘出声。
嘴上不拂本身昨儿个许下的夸口，到底没定下几日几时，能拖且拖着吧。昨晚那一股脑儿掉坑里的罪她可记取，折了灯笼滚了一身泥又叫人扣了的滋味儿不好受。她内心可明白着，人分三六九等，不能越，不然定没功德儿。比方她感觉，周安良那样儿的如果和沈家三蜜斯真成了，日子准难过。
她儿子周安良向来尽管读书，旁的一概不顾。闺女周放心常在家中睡足了觉才来街上，先吃些东西，往周大娘那处坐坐就近了晌午。今见着晌午微热，又躲去背面茶水铺子里纳个凉。人懒人娇贵，都是宠惯出来的。周放心没这娇贵命，却有这懒福分。
逛店子赶上些热忱的卖主儿，总有些美意难却的意义，少不得要顾着对方的情意买点东西。小白定了一根银簪和一对玉玦，才打发了陶小祝，得可说一句：“我自个儿逛逛。”
“十七了。”苏一照实了回他的话，有些摸不准他的企图。念着他的身份，不敢多生不悦，竟就这么陪着说话。正如他昨晚自个儿说的那样，熟了便松范得没了边儿，处起来倒像个可亲可近的弟弟。如此苏一也没有就没了谱儿，总还敛着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