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爷被她那一撞，几乎再撞回泥地里去，偏头看看不依不饶小拳头乱飞的小丫头一眼，感觉有那么一点毒手，乞助的转头看凤知微。
好轻易就长出来那么几颗牙，还是算了。
顾晓得圆滚滚的身子，在顾少爷手中，拳打脚踢似的摇摆着……
顾晓得张动手，跪在泥地上，愣愣的看着他，小脸上满是污泥，被眼泪涂得一塌胡涂，配着那茫然惊诧完整反应不过来的神采，让人不感觉好笑恶感觉不忍。
宁弈深深看她，浅笑着用手指碾去她额上沾着的一点碎泥，悄悄道：“这戏我不做，便得你来做，我看还是我来的好。”
他手腕上一道横切刀痕，暗语颇深，凤知微用手指用力按压在腕脉穴道，低头细心的裹上布条，三层扎紧，才道：“做戏也不消这么卖力吧？这血飙得当时我都一惊。”
他怔怔的看着顾晓得，那孩子死死咬着他的手，暴露森森的白牙，一双不算大却特别亮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眼神像个狼崽子。
滩涂上，一向老诚恳实装死的顾南衣，老诚恳实比及二皇子断气，才打个滚爬起来，推开糊了他一身鼻涕眼泪的顾晓得，皱着眉掸身上的泥，顺手把手指间的那枚蓝汪汪的短箭给扔了。
二皇子望着他，眼神里满满绝望和悔怨，绝望此民气之险尔虞我诈，悔怨倒不如不玩这出瓮中捉鳖把戏，便实实在在策划虎威大营反攻帝京，痛痛快快打一场，死也死得镇静，胜于现在设陷反被陷，卧于这冰冷泥泞之上，将平生的最后一刻，活成了个笑话。
顾少爷愣愣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再看看怀里阿谁不住将眼泪鼻涕往他手上抹的小丫头，俄然感觉――女人都是混账。
她语气低低抱怨，远处苇塘跃动的火光晖映在她低垂的额上，全部脸部表面反射着一层精密的金光，更加显得眼睫纤长鼻子高挺，而嘴唇线条和顺，在深红闪动的风中，花开不败。
“玩弄诡计者，必死于……诡计……”
“你坏！你坏！你装死！你装死吓我！”
目送那对父女回船，凤知微撕下一截衣衿，对宁弈招招手。
二皇子无人理睬的躺在湿滑的泥地上，大睁着带血的眼眸，四周被火卷起的热风腾腾的扑来，火光里那些早他而去的平生夙敌，奸笑而来，他的手指有力的在泥泞上痉挛抓挠，空自抓着了满手萧瑟的风，却够不着那人的袍角，他在越飞越远的天涯之下越沉越低，在最后的失重和淹没前，他喃喃道：
“哎哟。”强大的顾少爷至今第一次呼痛――不是痛的，是被惊的。
然后他又转头四周看看，瞥见二皇子的尸身，俄然想起来凤知微说过，不要给小孩子看太多残暴的东西，因而自以为明白了小丫头的震惊由来，后知后觉的伸手，将顾晓得调转了一个方向，抬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凤知微本来要过来，看看少爷到底有没有事，瞥见这一幕倒住了脚，她是晓得顾家小蜜斯的脾气的，在草原长大，和华琼赫连铮那批人混一起，耳濡目染的都是彪悍风格，又被本身栽上个劳什子的活佛，被草原百姓顶礼膜拜，不说唯我独尊，也是个女霸王，明天被蒙在鼓里吓得死惨，怎肯干休？
他撒了手，顾晓得却松了口，张着嘴愣愣看他半晌，霍地往他身上一扑，小拳头雨点似的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