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密殿里的酒,本来是有毒,但是她来了,她身上带了圣药“婆罗香”,那香气和酒毒一中和,是天下绝热之药,恰好将他因为玄冰玉带来的寒毒遣散,他那几日的断续昏倒咯血,实在不过是断根多年积淤的必履过程,而最后瞥见她死去,一霎轰动,最深处一口淤血完整喷出,今后换了一身无病,长健久安。
正殿暖阁里火盆炉火熊熊,宁澄正在批示着内侍加火盆,门帘一掀,轻裘薄衫的宁弈出去,淡淡瞄一眼,道:“弄这么多火盆做甚么?想热死我?”
按说冬至时宫中应有诸般庆冬至的礼节,只是宁弈一向没有充分后宫,连之前王府里的侍妾也散了,宫中也没有太后皇后,这礼节也便可省就省了。
“既然如此,我还要这破茧脱壳人生何用?不如三尺薄棺,一幅麻衣,葬。”
“知微,本日自安澜峪过海……老是想起祠堂那天,百姓的呼声也和那潮似的生灭不休,然后你倒在我怀里,仿佛海水俄然便倒倾……”
如果现在海水倒倾能换得她返来,他亦情愿。
“当我终有一日走出心的樊笼、瞥见一尺三寸地以外有人娇媚娉婷、脱去套衣学会吃肉答应七块或九块、用全新的目光瞻望这阔大沉雄新六合、第一次晓得哭晓得笑晓得计算和辩论,但是当我想奉告你这统统,云天苍茫,沧海空流,你却又在那里?”
写毕,他将笔一扔,将纸卷随便的往树下一埋,头也不回,骑马分开。
“我要你走出困你的樊笼,我要你瞥见这天下不但仅就是你面前那一尺三寸地,我要你不要总做着套中人每碗肉必须得八块,我要你学会用目光正视我,我要你晓得哭晓得笑晓得计算和辩论,晓得,爱。”
这一日是冬至。
比及华琼带来解药,他已经心中稀有,所谓解药不过是补药,她向来就没毒过他,当初下在那壶酒里的毒,想毒的是他的父皇,只是没想到,父皇到死都没有下到密殿底层罢了。
本就不是你的错,赎罪至此,也该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