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缙只是呆呆地看着沈碧秋,上高低下,细细打量,很久,方感喟道:“这么多年,我竟没有发明,你的眉眼,是与杨青青有七八分的类似的……更何况,你与你那兄弟长得如此之像,老夫真是昏聩了,如何就没有思疑!!”他忍不住用力捶打着床榻,叠声道,“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这些年来,你一向盘亘于江南,老夫也算是自藐视着你长大,竟然就没有发明!!”
那人却并不答复他,只是持续说道:“娘舅,我那孩儿呢?”他一步一步朝曾缙走来,发髻上的步摇随之摇摆,明眸善睐间光彩照人,唇边的笑意更甚,“我的那对双生孩儿,小的阿谁,在三岁时就被人害死在冰河当中,大的阿谁,娘舅把他藏在那边了?”
门外收回一声轻响,随之,门帘轻挑,一个杏黄长衫的高挑身影走了出去。曾缙只感觉眼熟,定睛细心看去,只见那人正徐行朝本身走来,一时候竟看不出是男是女。
沈碧秋仰天大笑:“昔有赵氏孤儿,沈眉便是当世之程婴!是老天不亡我,定要我手刃仇敌,为母复仇!”
来人淡淡一笑:“曾老爷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如何,你竟然没有看出我到底是谁么?”说罢,他散开辟髻,将身上的金饰一一撤除,又撕去了眉眼处的易容,曾缙不由地目瞪口呆,脱口道:“沈碧秋!如何会是你?!”他脸上的赤色尽数褪去,喃喃道,“本来……本来你底子就不是沈眉的儿子!莫非……你就是当年阿谁孩子!你是赫连沉舟!”他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老夫竟然被沈眉这小儿骗了这么多年!他当年交给我的阿谁孩子,底子就不是杨青青的儿子!是了,是了,他暗中调包,桃代李僵……本来如此!本来如此啊!”
帐中的熏苦涩中带腻,让人昏昏沉沉。曾缙展开浑浊的双眼,面前的物什却影影绰绰,恍惚不堪。他感觉口中干涩,伸开嘴,只收回沙哑的声音:“来……来人哪……”曾缙叫了一会儿,却无人应对,不由伸出干枯的手,一把撩翻了床前摆放的一只白瓷花瓶,怒声道:“人呢?人都去那里了!”但是,他只吼了一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胸口收回沉闷的喘气声,几近说不出话来。
曾缙已唬得神采发青,手指颤抖着指着面前的美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曾缙气得颤栗,颤声道,“赫连沉舟,你莫要忘了,你的外祖母曾嘉子亦姓曾,你身上亦流淌着曾氏一族的血脉!你为甚么必然要置曾氏一族于死地!”
沈碧秋吃吃地笑了:“曾老爷子真是谈笑了,我姓沈,曾家人的死活同我又有甚么干系呢?”他低下头,散开的长发落到曾缙的脸上,如同索命的艳鬼,他伸脱手指,抵着本身的下唇,轻嘘了一口气,“你方才本身也说了,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沈碧秋悄悄地站着,看着曾缙干枯而生硬的尸/身直挺挺地倒在床榻之上,喉间插着的那支步摇已然被鲜血染红,再看不出本来的光彩。他仰天长笑了一声,现在的沈碧秋披头披发,形如罗刹,绸缪十数年,而杀/人不过一瞬,半晌的痛快并未让他感到由衷的愉悦,反而有一丝怅惘缠绕于心,难以放心。很久,他终究用衣衿拭去腮边溅到的血珠,随即将那身襦裙脱去,抛在血泊当中,回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