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一时语塞,呆立着,讷讷道:“但是,在归雁山庄,你废去我的内力,而后,我却并没有毒发。”
何晏之应了一声,便翻开薄被,与杨琼并排躺在了一处。杨琼背回身去,向隅而卧,道:“我许你与我同榻而卧了么?”
何晏之一愣,双手一颤,水杯回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就好似他现在的表情。他原觉得柳暗花明,现在却又仿佛山重水复,心中酸涩不已,不由苦笑道:“本来宫主是为了要与我划清干系,才执意要做我的师父,便今后能够泾渭清楚么?实在你又何必如此费经心机,你只需说一声永不肯再见到我,我天然消逝得无影无踪,毫不胶葛不清。”他叹了一口气,“俗话说得好,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另有晴,宫主的心,就好似海底的针,我看不清,更摸不着,老是一不谨慎便触了你的逆鳞,还望宫主给晏之指一条明路,我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
杨琼却摆了摆手,闭目道:“此次我便饶了你,记着下不为例。我已将内力传授于你,不管你愿不肯意,你都是我玉虚宫的门人,乃是我的亲传弟子。师徒人伦,不成偏废,你可记着了?”他盘膝坐在床上,冷冷地下了逐客令,“我要歇息了,你出去吧。”
何晏之半支起家体,凑到杨琼的耳畔,轻声说道:“宫主,向来天无绝人之路。常言道,人间总有良药可治病,我们必然能找到好的体例,是不是?”他的下颌抵在杨琼的肩膀上,几近将那人拥在怀中,“你把内力都渡给了我,但是我内心却一点都不感激你,你可知……”
何晏之不敢稍待,依言而行,如此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模样,只见杨琼的额际垂垂沁出汗水,气味逐步陡峭,面色也垂垂如常,何晏之长出了一口气,却听杨琼缓缓说道:“血咒,乃是欧阳间家与玉虚宫之间的盟约。昔日,欧阳氏为争夺江南武林的至尊之位,与天山烈火教勾搭,屠尽鬼斧神工铸剑山庄,又结合洛阳君家剿除浮图山连家堡,五色令主君无忌退隐以后,欧阳氏鲜明崛起,昔日江南武林的贵胄曾氏、堂溪氏、郁氏无不臣服于其麾下。这是三百年前江南武林的旧事,却将江南浇铸成铁桶一块。江南武林经赵宋、南陈、大清三世,延绵至今,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杨琼持续说道:“赵宋末年,烈火教分红雪衣、乌衣两派,今后纷争数十年。欧阳家属周旋于两派之间,终究,助乌衣派首坐长老百里嵘夺得教主之位,至此,欧阳氏与玉虚宫立下血盟,烈火教将世世代代永为欧阳家属之隐卫,存亡共存,而欧阳家属中的后辈也多投入玉虚宫门下,我有一名高祖,南陈的末代皇后欧阳丽华,便曾是烈火教的第十九任教主。”
何晏之道:“这间屋子里就一张床,宫主让我睡那里去?”他嘻嘻一笑,看着杨琼薄弱的背脊,轻声道,“宫主为何俄然又不欢畅了呢?”
何晏之讷讷道:“如此说来,宫主现在已经……”
尘满面,鬓如霜。杨琼的目光落在本身干枯而灰白的长发之上,又想到此时此地,何晏之竟还耿耿于怀本身传功于他,不由得更加愤怒,恨上心头,冷哼了一声,道:“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本身了。我如果要与你互不相干,又何必拿本身近二十年的内力作儿戏?”他目光冰冷,连声音中都透着寒意,“你身中寒毒,已入骨肉,就算你日夜勤奋,苦练琼花碎玉剑的心法,也无济于事。只怕你还没练成武功,人便已经死了。以是,当日在擎云山上,我才要传你三层内力。何晏之,我救你一命,你不但不承情,还怨我能人所难,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