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瑛华不由蹙眉，凤冠沉重，不能侧头去扣问快意，只眼波悄悄流转，看向跪在一众内监、使女最前面的曹平。
卫泽就如这轮红日，上一世他横空出世，冉冉升起时亦是这般不成一世，可惜还将来得及收回亮光，便被崔泠和孟家联手压抑，再灿烂的光辉，终究还是埋没在阴云浓霭当中。
冯尧心生暴躁：孟贵妃向来肆意妄为，她在内里大闹一场，这册封大典还能顺利停止吗？
冯尧抓起弯刀，点了几名侍卫跟班，正要闯进含章殿内堂，俄然听得一片整齐的拍掌声。
冯尧愣了半晌，脸上写满讶异：“这小丫头公然不好对于，连孟贵妃都不是她的敌手。”
沉寂中，只听到裙角曳地、环佩叮当之声。
周瑛华微微一笑，眯起眼睛，直视着宫墙之上初升的朝阳。
一声清喝，嗓音甜柔如出水芙蓉，但语气傲慢，隐含威势。
曹平气得跳脚，捂着头上歪歪颤颤的纱帽，气赳赳冲到廊檐底下：“何人鼓噪？”
宫外等待的世人慑于这股气势，不由得屏气凝神，不敢行动，乃至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一世她为报仇靠近他的身边，所求不过是一个能够倚仗的身份，但卫泽给她的，远远比她想要的多很多。
周瑛华嘴角含笑，挥退气急废弛的曹平：“本来是太妃娘娘。”
孟贵妃踉跄了几下，连连后退，指着周瑛华的脸，一脸惊骇：“不成能，你、你是人还是鬼！”
她往前踱步，一步一步靠近孟贵妃。
“得令。”
“不，不！不要过来！”孟贵妃心头蓦地腾起一阵悚然，吓得大喊大呼，冒死往宫人身后躲藏：“杀你的不是本宫！是孟巧曼！是孟相！”
这时候，满朝文武大略已经视周瑛华为祸乱朝纲的妖佞祸水，恨不能劈面唾她一口吧？
现在的孟贵妃，脸孔狰狞，仓促失措，那里另有方才那副不成一世的娇纵气势？
“不！不成能！”
“如何，先帝的棺木还未下葬，本宫连含章殿都进不得了？”
周瑛华的淡然在孟贵妃看来，倒是胆怯和逞强，她上前两步，肆无顾忌地打量着周瑛华，讽笑一声，“你真觉得有小天子护着你，本宫就不敢拿你如何样吗？”
宫人们不知产生了甚么，急得团团乱转，一名头戴金簪的宫女越众而出，一把抱住横冲直撞的孟贵妃，“娘娘累了，快扶娘娘回宫歇息。”
俄然听得殿外一阵惊呼：“娘娘！”
冯尧嗤笑一声，“还贵妃娘娘呢？这皇后都已经册封好了，宫里哪另有甚么贵妃娘娘？”
卫文帝新丧期间，宫中不见一丝光鲜色彩，卫泽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用红毯铺满整座内宫，涓滴不把卫文帝放在心上。
曹平爬起家，挨到周瑛华跟前，佝偻着腰，极尽奉承：“皇上说早上雾气重，石板路轻滑，怕娘娘走得不平稳，命人一起铺设地毯，从含章殿到奉天殿，全都铺上了，娘娘尽管放心走。”
人荒马乱，脚步纷沓，呵叱声和甲胄兵器碰撞的声音异化在一处。
周瑛华冷静记下苏宛衣这个名字，能够一下子拿出千两白银贿赂曹平，阿谁苏宛衣，绝非平常宫人。
几道身影从红毯之上遥遥走来，宫人们神采恭敬，鸦雀无声。
冯尧神采一变，一脚踢开小寺人：“你如何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