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灵道惨淡地笑了笑,静坐着,神采白得像纸,像是俄然间明白了多年都想不通的事,又像是记起了甚么,眼角竟有些微微的潮湿。他悄悄抹了把脸,把手心放在炼魂塔的小孔上:“是死是活,你挺住罢。”
“炼魂以后,这男人的灵魂还能活命?”关灵道低头而望。
邻近的牢房里关的都是魂修,传来永久也停不下来的抽泣和呼喊,关灵道却甚么也听不见,抱着膝盖在暗沉的角落里坐着。那男人惨痛的告饶和厉声惨叫还响在耳边,想不听,却也做不到。寒凉的夜风从洞口吹出去,不知甚么时候天已经黑了,山洞里黑得像是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
彻夜是要死了吧?他想。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关灵道翻身过来抬头躺着,脸上的潮湿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之前恨极了这些邪灵,只想把他们灭掉,可他现在却已经明白,不是他们无端肇事,他们才是被害的人,对不起他们的倒是本身。这世上独一能了解他们的人只要本身,独一能了解本身的人也只要他们。他们是被人节制的傀儡,是被人抓来宰杀的猪羊。关灵道抹着眼角流下的泪水,不晓得这没出息的眼泪是为谁而流,是为了他们,还是本身。
关灵道沙哑道:“该如何炼魂,我健忘了。”
“持续。”紫檀使的声音不带别的豪情,“炼魂不用心不在焉,不然你的灵魂遭反噬,性命难保。”
关灵道沉寂了半晌:“如何提炼其纯洁灵气?”
“是个魂修。”紫檀使拉着他的头发,暴露一张血迹斑斑的陌生的脸,“你不熟谙他。”
【人死前活得不高兴,痛苦,身后就会化作邪灵。】教员父不解地看着他,【为师也不清楚它们为甚么总跟着你。】
【师父,为甚么会有邪灵?】不到十岁的小男孩有些惊骇,靠在须发皆白的教员父身边,【为甚么它们会跟着我?】
声音又惊又怕,像是不明白本身身在那边,也不清楚即将要产生甚么。关灵道将手心放在小孔之上,魂气刹时流入塔中,塔身瞬时候变热发烫,就在这时,塔里的灵魂不知怎的,疯了似的凄声厉喊起来。
关灵道沉默无声地照做,低着头问道:“本日是月朔,是吧?”
关灵道神态不清地倒在地上,满身的血像是流水般在地上蜿蜒流淌。彻夜他没有与邪灵相斗的意志,他与这些邪灵本就是一样的,满心的委曲仇恨无处可诉,恨不得把世上统统对不起他们的人都拉来陪葬。
紫檀使把那玄色珠子取下来,装在随身带着的玉盒中:“还活着么?”
紫檀使指着炼魂塔上的两个小孔:“手心劳宫穴放在孔上,道修的灵气、魂修的魂气自体内倾泻而出,游走炼魂塔,这塔便能够自行炼魂。”
关灵道的手心落在那男人的前额,微蹙双眉闭上眼,以魂气逼着男人的灵魂离了身。未死的灵魂轻易回到原身,离身只不过是半晌工夫,要么从速杀了,要么需引到可困住灵魂的容器里。关灵道引着那灵魂入了炼魂塔,忽得听到那男人的灵魂轻声叫起来。
关灵道抬开端,笑了笑,眼眶里倒是浸满了泪。
方才炼魂塔里,灵魂的声音凄厉无助,熟谙又叫民气中生惧。当时他已经想明白了,这里的每一个灵魂,都是他和哥哥炼魂而死的怨灵,在炼魂塔中不知受了多久的苦,告饶不可,怒喊不可,在塔内接受炼狱般的燃烧,生不如死。生前如此,身后也不能摆脱,生生变成了戾气固结而成的邪灵,只得无助地找寻、跟从本身的仇敌,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