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一停, 贾政很给面子地问：“如何分歧？”他答道：“儿子去时他们正下了课, 别人都出去游戏了, 几个没出去的也不过是惫懒, 都趴在桌子上吃点心，只要他还正襟端坐，在念他们先生教的书。”贾政笑道：“这却不错，非常勤谨了。”贾环道：“儿子也想着，他不过顽童冲弱之流，就能忍凡人之不能忍，是个有毅力的人，便问了他四周的人。都笑说他生来就是有些个笨拙的，别人只用一刻钟就能背会的书，他非要用一个时候不成。性子又直鲁，背不会，也只是硬磕着背，自冬至夏，不避寒暑，从未有一日懒惰的。”贾政听了，也不由感喟：“原是如此，读书向学，天禀是顶要紧的。多少人在科举路上投掷平生，不过是徒带累了父母妻儿罢了。”
霁月不料另有这个，内心有些打动之余，面上就带了些欢乐出来。她接了手绢畴昔，细心又包好了，只揣在袖子里，一言不发，冷静地清算了一应物事，出去叫了蕊书等丫头来，大家分头清算给世人的礼品去了。
他说一句，霁月就应着，见他再无别话，方笑道：“你也太细了，这些个端方我们普通也晓得的。只是有一条儿，当今太太的妹子薛夫人在家住着，她那边要不要随礼呢？薛夫人的女儿薛大女人和我们家女人们年纪相仿，她那边要不要送呢？如果不送，今后你们也是要混叫一声儿姐姐弟弟的，见了面相互倒难堪。”
贾政捋了捋胡子，怡然笑道：“你且说来。”
听到这一句，贾环总算复苏过来。他懒洋洋的闭着眼，弯下腰去穿鞋，踢踢踏踏的走到窗前坐下，招手叫人给他梳头。
此语大出贾政料想以外，他怔了一怔，过了半晌，才消化了贾环这一番话中的意义。
他坐在床上，盗汗流了一脖子，幽幽的月光在窗子上留下一个恍惚的剪影。门外小厮的鼾声如雷，一丝儿未醒。他偶然折腾人，只本身取了大毛巾来渐渐抹了汗，一气往喉咙里灌了一盏临睡前倒的冷茶，重又上床去拥被坐着，再回想那梦时，却只记得一些零散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