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去了半日,唤下两名身材苗条头戴幂离的女子,两人近前,深深万福。听其先容,一是他的妾室,一是那妾所出的女儿。贾家兄弟只一点头便是行礼。
待三个师爷也走了,余下的衙役凑上来笑道:“走了老常,来了小贾。没想到来了个毛孩子县令。这么大年纪,能知甚么事?还不是由着那几个师爷玩弄。”
“雨更加大了,叫他们筛几瓢好黄酒,我们热热的喝下去,搪搪寒气,早晨睡个好觉,明儿好走。”那行商笑道。
次日晴和,两家重新出发。贾琏许是内心有鬼,一起在前,涓滴不靠近前面女眷的车。
“哈哈,好,不愧是政公的儿子,公然得了他的真传。”侯洪嗓门宏亮,大笑起来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拍拍贾环的肩膀,笑道:“别怕,我们是世交,你喊本官一声父执,不能让你叫亏了。今后有甚么难处,尽管跟伯伯说,本官必不叫你亏损!”又摸了摸身上,道:“你虽没及冠,但到了宦海上,就是大人了。我得以大人的礼对你,这块玉佩,还是当年我立了功太上皇赏的,就送了你罢。”贾环推让不过,只得恭敬地拜谢后领了。
只是自此今后也谨慎了几分,正幸亏驿馆里遇着一家子行商往安然州做买卖去的, 两家一拍即合, 便合做了一处走。
他两个暗通款曲,席上另两小我竟一丝儿不觉、一丝儿不晓哩!
三人在大堂坐定等着用饭, 随行的三位幕僚都推让不下来安闲房中吃。
这是小我物,毒手。
这女孩儿唤作玉娘,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生得既好,性子也有几分轻浮,常自大仙颜,眼高于顶,其父数主要把她许人,她都哭闹不依,自言将来必得嫁个天孙公子才好,今见了贾氏兄弟如许的风骚人物,如何不喜?
贾家兄弟齐声道:“就是如许罢。”
安然节度使权势大,公事多,门房处不知多少人等着候见,贾琏兄弟来还是门子给加了个塞儿,故而两人说完事,便告别了,侯洪也没留饭,只说:“去罢,你们今儿忙,我不留你们了,有空来用饭。”
故而不必其父催促,脚步儿就不知不觉的自策动了起来,内心也奇特,今儿自家如何就如许勤抖擞来了呢。
她沉默不语,只留意听着其父说话,闻声贾环未娶,而贾琏有妻,便觉一阵心慌意乱,胸口似有小兔在跳。
屋外秋雨淅淅沥沥,雨滴打在檐瓦上的声音,叫人听得心都凉了。直到此时,贾环才起了离思之情,叹一口气,随两人吃酒。
安然州节度侯洪年约四旬,恰是年富力强的时节,膀大腰圆,眉飞入鬓,双目炯炯。侯洪与贾家也是故交,贾琏执长辈礼相见,又给他引见贾环,说是“二叔政公之子”。贾环忙恭谨地上前施礼,口称“父执”。
那妾见了礼就走,临去时,又偏头给女儿使个眼色,待女儿会心的悄悄点头,方走了。
两家在城门处罚手,玉娘家自去自家在城里的财产,贾家兄弟自去拜见节度使。
临出门前,贾环略略转头看了一眼,侯洪正伏案批文书,屋内的书架上摞着书,明显都是常翻的。细思此次见面,侯洪虽表示豪放,听其说话,倒是粗中有细,不显失礼。
接了银子的这一个,姓孙,人称孙二,为人非常矫捷。他掂了掂银子,内心暗道:便是要够这么多人吃,一桌上好的席面也不过三两顶天了,这银子倒好有四两多,虽说这小县令像是个出身繁华的,保不齐少年人气盛,恨人乱来,将来晓得了真相要发怒,竟还是不沾这个便宜的好。是以笑道:“那也用不了这很多。大人另有甚么要的?小的一并购置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