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法,若能少思少虑,今后得一个有财又刻薄的夫婿,可容她不生养,再寻一水土适合之地疗养几年,还或可望。”那先生摇了点头,见他还要再问,忙拱手道:“晚生就晓得这么多了,再多也不能了。承蒙府上看得起,事已办完,不敢多加叨扰,这就告别了,您留步,您留步!”说毕快步去了。
“不愧是姐姐,这屋子里这香那香的,还能闻出这个。”贾环走上去将罩布取下,笑道:“是我今儿淘来的小玩意儿。”
探春凑过来瞧了瞧,道:“是水仙。这花儿倒是真不坏,香气也雅。”
又顽笑一阵,贾母那边传饭了,世人便往贾母那边去。宝钗因告别,世人又留说“等吃过饭去”,宝钗只说“我妈本日没过来呢,这会子想必等着我家去用饭”,是以去了。到了贾母处,黛玉又引着贾母看水仙,贾母夸了一句好,因而又赶着挑了一株好的奉与贾母。一时吃过饭,贾母倦了,便只留了宝玉黛玉解闷,命三春姊妹等各自回房去不提。
那张先生闻言转过身来,笑着拱手道:“不知您有何见教?”
回房待安息时,那婆子返来复命,贾瑞公然没有出府,鬼鬼祟祟想拐到别处去,被这婆子半推半请的撵出去了。
她一说,世人也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群情起来,这个说这一样俊,阿谁说那一样盛,点评个没完。贾环笑道:“我今儿瞥见有人卖培养好的水仙,也有花球儿,只是你们一定有闲心弄阿谁的,再糟蹋坏了,我就买了这个返来,你们如有喜好的,便叫丫头们拿走,现在冷成这个样儿,等闲不出去的,放一缸花儿在屋子里,也能怡情养性,不然,就是熏熏屋子也是好的。”
听了这话,贾环只觉不信,甚么私事要这大早晨急仓促的过来,只怕是非奸即盗罢。贾瑞为人鄙陋,他的话,十停里也只好信一两停罢了。
紫鹃奇道:“这是甚么好东西?遮得如许严实?”贾环道:“一会子你就晓得了。姐姐一贯不爱叫这些粗婆子们进她的屋子,你叫几个丫头抬出来罢。”说着率先出来了。
贾环闻弦歌而知雅意,当下又是一揖:“先生固然放心。医者父母,我断断不会因为先生说出真相就迁怒先生的。都中名医,何尝没有来看过,不过是开些承平方儿,人参肉桂的吃了几斤下去,还是一年年的不好。我度量着,再这么下去,她一定活得过二十岁呢!每次看她病得那样儿,不但她本身难受,长辈们心疼,就是我们见了,内心也难过。”说着泪都要下来了。
这一日,因着前几日王夫人略染小疾,现在得愈,宝玉便说要去庙里还愿,一早出门会了秦钟,往家庙里去了。贾环也遁辞出去,带了桐叶并一个新来的名叫寄英的小厮出门。
房门前垂着厚厚的棉帘,紫鹃正端着茶盘子出来,和门外的小丫头们叮嘱话儿呢,见他兴冲冲的来了,忙一手打起帘子,笑道:“你快出来罢,他们都在里头呢。”贾环冲她笑了笑,叮咛婆子们把东西放在廊下。众婆子依言散了。
内里人团团坐了一屋子,迎探惜三姊妹围着桌子坐着,身上穿戴新做的缎籽棉袄,宝钗站在她们身边,正凝神看着桌上的一瓶梅花,宝玉黛玉独坐在炕上说话儿。那梅花是一枝横逸斜出的红梅枝,姿势动听,刚好迎春头上也戴了一枝花儿,亦是红梅,相互辉映,煞是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