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看着这陌生的统统,身上大不安闲,便和宝玉筹议道:“他们这里倒怪忙的,我们又在这里帮不上忙,反是碍手碍脚,不如先归去,过日子再来。”宝玉应了。
次后代儒处又打发人来寻了几次,只是终不顶用,贾瑞病势缠绵,日渐沉重。又不几日,竟是一命呜呼了。两府里贾母贾珍等闻知,各助了他些银子。代儒虽家道淡薄,倒也丰丰富富完了此事。只是独子既逝,独一的孙儿又不幸青年夭亡,代儒佳耦之悲苦苦楚自可知。贾环去吊了一回,看代儒暮气沉沉的,精力全垮了,更无一词可安抚,一言不发的返来了。
贾环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闻声一群人过来讲,贾珍激赏瑞珠的忠义之举,命以孙女之礼敛殡,同她主子一并停灵于会芳园里的登仙阁。他茫茫然的听着,胸中的激愤发不出来,又传闻秦氏的小丫环名宝珠者见秦氏身后无嗣,甘心做义女,为秦氏摔丧驾灵。贾珍更喜,当即便传下话来,今后皆呼宝珠为蜜斯。贾环听着这些话在耳边来来去去,恋慕的妒忌的,只觉世事好似一场大梦,荒唐无稽,让他想笑又想哭。
福无双至,祸不但行。话说自黛玉去后,贾环少了一名学业上的良师良朋,读书也无甚精力了,这一日晚餐后在灯下翻开一卷书,览阅了几页,见上头另有黛玉的讲明,睹物思人,不由忧愁起来。蕊书在一旁拿着小银剪子剪烛花,见状劝道:“既然看书也看不好,倒不如闲一闲,今儿可早些睡罢。”贾环遂由着她收了书去,展被睡去了。只是内心有事,直到交了三鼓,方朦昏黄胧的睡着。正迷蒙间,就闻声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忙披衣起来,向外头问道:“出了甚么事儿?”人回说:“是东府里小蓉大奶奶没了。”贾环蓦地惊出一身盗汗来,面前仿佛又瞥见那白腻的膀子,一捧雪样的胸脯。来不及喊蕊书出去,本身忙忙的穿起衣裳。
听了这些内幕儿,贾环也不晓得如何分化才好。贾瑞平日轻浮,本来只是少年人贪花爱色的通病,偏又犯到王熙凤这个玉面阎王手里,的确合该他死于此时。凤姐儿没想过害他的性命,他还是吃惊着凉而死,都有一种运气的安排的味道了。贾环想,他的这件事儿,倒是非常合适写入书里,以鉴戒那一等浮浪浮滑后辈。
此时合族人渐次都来了,贾环瞥见秦业、秦钟父子并尤氏的几个家属尤氏姊妹也都到了,薛蟠也混在人群里。秦氏的兄弟父亲非常哀思,哭得不能自抑。贾珍那边正说着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又说着三今后开丧送讣闻。
他总狐疑贾瑞的死有内幕,平常留意,果有所获。还是贾蓉大嘴巴,喝酒时吹嘘起来,不谨慎说漏了嘴,叫捧砚闻声了。他这些光阴垂垂倚重寄英、桐叶两个,对捧砚有些冷酷,捧砚绞尽脑汁的只要奉迎他,是以忙不迭的奉告了他。本来这贾瑞竟是色胆包天,竟想起凤姐的帐。凤姐儿多么自大,那里看得上这个鄙陋人物,见他本身寻死撞到手里,自是使出些手腕来整治了一番。为她做这件阴私事的,除了蓉蔷兄弟外再无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