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亲身磨了墨,放开一张乌黑的宣纸,黛玉选了一只小毫,饱蘸浓墨,提笔将那首新诗写了。贾环向拿纸上瞧了,冷静在内心念了两遍。
一时霁月沏了茶来,笑道:“女人尝尝——这个茶味儿轻。”黛玉也笑道:“偏劳你了。”姐弟二人就对坐着吃了茶。
贾环应了。
贾琏叫他说得笑不成抑,只指着他道:“我原觉得我家里阿谁就是极贫嘴的了,谁想你也不差她甚么。好,承你吉言了。”
他问黛玉道:“姐姐才刚站在那边,是做甚么呢?”黛玉看他一眼,脸上笑微微的,又看前面,笑道:“作诗呀。本年的春光格外好,比往年都长。我想着,这春季最好的光阴,无过于初春,小艳疏香,娇软无穷。最合适作诗的时节倒是残春,多少难过呢。是以也想诌一首,在那花前立了半日,终究得了几句,却也不大好。”
黛玉听了这恶棍的话,真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用指头点他道:“娘舅舅妈再为这个管你,那成甚么了?只是说你不尊敬。”
黛玉道:“长辈们没挑,我们就先挑了,这但是不好。叫人说到老太太的耳朵里,少不得带累你。”贾环道:“给长辈们的东西我都是单放起来的,那里敢混在一堆呢。本来就都是给姐妹们的东西,品格也没差,姐姐先挑也是一样。”
说到作诗,贾环已经不像畴昔那样头疼,却也没有多少兴趣。作诗对他来讲,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技术,写来对付科举和神采达意罢了。但他虽不擅作诗,却擅赏鉴,这一点与黛玉是恰好相反——黛玉擅作,对品鉴诗文反而没有太多的兴趣。贾环见过黛玉的习作,与史有定论的大师天然没得比,胜在灵气实足,饶有情致。
贾琏恰是芳华年纪,意气风发,固然还没有儿子,但初为人父,新奇之余,也对女儿怀有一份朴拙的心疼之心。此时听贾环提到女儿,就忍不住嘴角往上翘,显摆道:“环哥儿得空了,也去看看你侄女儿。她刚生下来那几日,满身红彤彤的,长得也皱皱巴巴的不甚好,现在倒也长开了,小鼻子小嘴巴,生得非常聪明呢!”又忧愁道:“只可惜不是个小子。”
贾环扮了个鬼脸,不但没把黛玉吓着,反把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本身败兴儿,本身理了理衣裳头发,两人一起沿着路走了。
返来不期然遇见的第一小我是黛玉,这让他的表情俄然就难言的明丽起来。他一面快步走畴昔,一面大声叫道:“林姐姐!”
贾环与他道别。一起走过了半个花圃,转过假山,就见不远处的花枝婆娑,掩映着一片淡色的衣角。他细瞧了一瞧,瞧见女孩子戴着花的乌黑的鬓角,白里透红的皮肤,匀细的点染了口脂的唇边,那口脂是正红色,仿佛中间枝头的花朵被揉碎了,一片残艳——是黛玉。
话说到这份儿上,贾环也见机的起家,低头告别道:“凡事天然都听老爷讯断。既然有了老爷做主,儿子就放心了。那我就先下去了。”
黛玉被他的力量冲得晃了晃身子,嘴里“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气得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几下,道:“多大的人了,还撒娇儿呢。”贾环只是缠着她,哼哼唧唧的道:“我和本身姐姐撒个娇儿如何了?老爷太太也不管我的。”
他前一阵子在金陵那边时,得了信说贾琏之妻王熙凤十月怀胎,挣扎着生了一个女儿,现在还没取名字,只混着叫个“大姐儿”。